“三二一!三二一!”
四人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经过几番努力,终于车轱辘有了松动的迹象。
“再加把劲儿。”阿桂一双手已经弄得脏兮兮的,用手肘抹了抹脸,还不忘给方喻同鼓气。
方喻同撇撇嘴,不耐道:“我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阿桂狐疑地看着方喻同。
她怎么感觉他就是在装装样子,一点儿力气都没使。
这小孩,还挺精。
阿桂心里刚嘀咕了一句,不留神车轱辘忽然一下被推了出来。
她重心稳,很快便站稳。
反倒是方喻同,被突然转动起来的车轱辘带动,摔了个狗啃屎。
阿桂吓了一跳,扶起满脸是泥的方喻同,“你没事吧?”
对不起,是她错怪了他。
原来他连吃泥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方喻同从地上爬起来,就着雨水抹了一把脸,越发像只小脏猫。
他也不在意,漆黑的眸子蕴着淡淡的恼意,“帮完忙了,可以走了吧?”
阿桂点点头,转身和那位大人道别。
中年男人无奈道:“这趟走得急,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银钱。”
“出门在外,谁不会遇上些难事?”阿桂微微颔首,摆手道,“我们并不是为了银钱才帮大人的,更何况您已经给我们几个馒头,已是极好的酬劳。”
中年男人欣赏地看着阿桂,觉得这小姑娘很是不错。
偏偏这时,方喻同又凑过来,顶着花猫脸,冷不丁插话道:“你要是想感谢我们,不如就捎我们一程。我瞧你这马车也宽敞,而且刚刚要不是我们,你这马车都走不了哩!”
“小同!”阿桂回首,低喝道,“莫要再乱说话!”
他一副吊儿郎当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中年男人频频摇头。
这小孩,真是与他阿姐相去甚远。
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须,隔着马车帘子,语气为难,“捎你们一程自然可以,只是我这马车至多再负重一人,你们谁坐?”
方喻同不假思索,扶住身后老人,“那就让陈爷爷坐吧。”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方喻同这番言行,倒是让他愣住。
看来这小孩,倒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陈爷爷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这身上脏,别脏了这样好的马车!”
中年男人道:“无妨,你坐在车夫旁,正好替他看看路。”
阿桂也很高兴,陈爷爷不用再跟着她们跋涉受苦,连忙劝道:“是啊,陈爷爷,这车板子有两头,你坐上去不碍事的。”
“多谢这位大人!您真是菩萨心肠!”阿桂抢着朝马车上的中年男人鞠了几个躬,生怕他反悔似的。
“可是你们两个……”陈爷爷皱着眉,很不放心。
方喻同又不知何时拔了根野草叼着,吊儿郎当道:“陈爷爷,你不用担心我俩,你就先去安全的州县安顿好。”
“是啊,陈爷爷,等我和小同追上了南马村的大队伍,跟着他们往南走,肯定能和您汇合的。”阿桂也帮腔。
陈爷爷看向马车,垂首道:“老朽厚着脸皮求大人帮帮忙,勉强载他们一程,南马村的大队伍就在前头,若是乘马车,至多大半日就能追上!他们俩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望大人怜悯一二!”
中年男人思忖片刻,松口道:“至多半日,不然这马怕是吃不消。”
阿桂大喜过望,拉着方喻同又是好一阵鞠躬道谢。
马车终于缓缓重新动了起来,沿着大路往南。
阿桂和方喻同被揣在车夫和陈爷爷之间,挤得有些难以呼吸。
他们浑身都是泥和水,也不好意思坐脏了人家里头的车厢。
只是这路也不好走,两人好几次差点被颠下马车去,但也总比冒雨趟泥去赶路要强上许多。
中年男人说至多半日。
可没想到,才过了小半日,阿桂就远远看到了南马村的大队伍,甚至一眼就瞧见了她的二叔二婶。
赶了这么久的路,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衣衫褴褛狼狈、面容憔悴不堪。
阿桂的二叔背着小花,二婶脚步拖沓,前后都背着两个大竹筐,走在队伍最后边。
马车哒哒,伴随着铃铛声,由远及近,惊动了南马村的队伍。
他们立刻分散到大路的两旁站着,看着驶过来的高大马车,双目无神。
和阿桂之前的态度一样。
大家都知道,这马车以及里头的人,和他们是两个世界,可望而不可及,除了在路上的擦肩而过,永远都不会有旁的交集,所以也不必浪费多余的表情和目光。
可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队伍里,陈大一家都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盯着马车车驾,失声喊道:“爹?!”
阿桂的二叔和二婶也愣在原地,望着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阿桂,半天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