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容易积食,这不,中午吃的好像都还在肚子里呢,现在哪吃得下。”陈爷爷拄着拐杖起身,摆摆手,“我先去睡了,你们就睡东边那间屋子吧,我已经收拾出来了。”
“谢谢陈爷爷。”阿桂和方喻同齐声说道。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都扭开头。
方喻同气性大,到现在都还没消气,一路上都不愿和阿桂说话,还记着她扇他两巴掌的事儿呢。
吃完饭,两人都去东屋早早睡下。
虽陈爷爷只收拾了一张床,但他们都还是小孩,可以横着睡,各睡一头,离得远远的,谁也不打扰谁。
……
这一晚,重新睡在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里,有床褥,有衾被,对于二人而言,十分珍贵。
因为太累,两人都是头刚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轻浅的绵绵呼吸声,在屋子里响着,好像能驱散想要吹进来的斜风冷雨。
第二日。
天蒙蒙亮,方喻同便习惯性地醒了。
一睁眼,他瞧见阿桂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他的鞋。
这几天赶路,他的鞋已经破了个洞,脚趾会露在外头,且鞋底也开了。
方喻同臊得慌,不知道她捧着他的鞋作甚,忙烧着脸去抢。
“你醒了?”阿桂手一缩,不慌不忙躲过他的小手,“你别急,等我帮你把鞋缝好,就去熬粥。”
方喻同:……他难道看起来很像一个饭桶吗?
为什么她和他说的话,总是这些。
方喻同收回手,讪讪地坐在一旁。
阿桂从陈爷爷那儿借了针线,手脚麻利,动作如梭,很快便将方喻同的鞋缝补好。
她又找了些破旧棉绒,缝进鞋里做鞋垫。
她的神情很专注,面庞温和,琥珀色的眸子像宝石。
方喻同盯着她,慢慢有些出神。
阿桂缝完鞋垫,抬眸冲他一笑,“好了,现在鞋底很软,你便是走再长的路,也不容易磨出血泡了。”
她笑起来时,眸子明艳不少。
方喻同怔在原地,心头一烫,垂下眼去。
这种被人温柔关心着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不适应,想闪躲,不敢承认他喜欢。
阿桂弯腰将鞋放到他脚边,“你试试。”
方喻同恍恍惚惚穿上,脚底一片柔软,心也好像跟着跌在了棉花团里似的。
阿桂又拉了拉他,“走,我去熬粥,你帮我生火,会吗?”
方喻同清醒过来,挺了挺胸脯,“当然会,你别瞧不起我!”
他爹说过,他现在是小男子汉!什么都能会!
他终于不再和她闹别扭,又恢复了正常。
一鞋泯恩仇。
阿桂笑了笑,这小孩,真好哄。
阿桂和方喻同一块到厨房去生火做饭。
外头雨暂时停了,陈爷爷咳着要过来帮忙,却被方喻同送回屋歇着了。
方喻同重新回到厨房里,却发现阿桂在盯着陈爷爷家的米缸发愣。
他一头雾水的凑过去,也呆住了。
陈爷爷家的米缸,只剩下了薄薄一层米。
昨儿他说午时吃多了,是骗他们的。
这哪能吃撑?
估计都不够塞牙缝的吧!
方喻同愧疚地垂下眼,“昨儿我吃了那么多,还把陈爷爷那份也吃了,他是不是饿了一整晚?”
阿桂也没想到,陈爷爷的儿女居然只给他留了这么一点米。
估计是觉得洪水很快就要泛滥到南马村,陈爷爷吃不了多少,就得一命呜呼,所以不想浪费粮食吧。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方喻同的脑袋,“你别内疚,我们想办法再补偿陈爷爷便是。”
方喻同一抖脑袋,又开始闹别扭,不高兴地看着阿桂,“谁让你摸我脑袋的?你不知道男人的脑袋不能随便摸吗?”
“……你就是个小孩而已。”阿桂先是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很快眸子里又泛起笑意,“不过你脑袋摸起来挺舒服的,像我们村里的阿黄。”
“你过来,再让我摸几下。”阿桂招招手。
方喻同一脸防备地看着她,“阿黄是谁?”
听她那语气,还挺亲昵。
阿桂笑而不答,想要拉他过来。
方喻同灵活地躲开,“就不让你摸!”
然而,他长得比阿桂矮,力气又比阿桂小。
所以……怎么逃得开阿桂的“魔掌”。
……
不久之后,陈爷爷闻着粥香过来,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就看到方喻同顶着乱糟糟像鸡窝的头,捧着碗,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蹲在门口喝粥。
他像是和那碗粥有仇。
咬牙切齿地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