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调皮地眨眨眼，“不，我是猜的。现在你可以开始回答我的问题了。”　　　　“管五是我父亲的仆人。皇上与我只是有共同的敌人，平安其实是皇上安插在听雪阁的人。”　　　　“那云雀......”　　　　“也是。”　　　　这倒是月牙没料到的，不过她也不生气平安云雀的隐瞒，她知道他们从没害过她，这就够了，其他的，他们也有自己要履行的职责。　　　　“你知道星魂的来头吗？”　　　　云峥不答，反问她：“你可知道孟将军？”　　　　月牙来这里时孟氏已经灭门，但坊间仍有传闻，听雪阁亦有记载。孟氏开国元勋，世代忠良，到孟将军这一代却出了个反骨，身为大将军通敌叛国，满门抄斩，孟氏大族一夕覆灭。　　　　“星魂是孟将军的儿子？”月牙吃了一惊。　　　　没想到星魂竟是将门之后，难怪他总是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不在乎的样子，想他幼年突逢大变，亲眼目睹所有亲人惨死，心中恐怕除了仇恨再难掀起波澜。　　　　但月牙不知道，像星魂这种人，其实又只需要一点点不经意的温暖和善意就可以融化他的心。她就是这样，轻易地获得了星魂的信任和一份她无法回应的感情。　　　　“星魂的身世，管五知道吗？”　　　　“知道。”　　　　“坊间传言，孟家是被冤死的，莫非管五和平王想利用星魂？！”　　　　“好聪明。”云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那你又知道孟家是遭谁人陷害的吗？”　　　　趁着月牙思考问题之际，云峥悄悄拉起来她的小手，把玩着。　　　　“是平王？”　　　　“为什么这样想？平王与孟家素无过节。”　　　　“直觉。”　　　　“你的直觉很准。先皇缠绵病榻，年老昏庸，的确是误信了谗言，孟家秉持祖训，不涉王权纷争，却还是难逃厄运。怎知世上还有平王这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只要不支持他都被他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先皇众多子嗣，也在那时死得七七八八。”　　　　“他还算没老糊涂，没让平王当皇帝。”　　　　“是，临死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将皇位传给了最小的儿子，但并没有处死平王，只是遣回封地，此生不得踏入皇城。”　　　　“顾念亲情情有可原，可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不为孟家平反？”　　　　“因为命令是他下的。”　　　　月牙一点就透，讽刺道：“好一个千古明君。”　　　　平常人尚不能坦然直面自己犯下的过错，更何况是这些居高位者，有几个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会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便是子孙，也会尽力去美化他们给自己添光。　　　　“星魂何其无辜，他们孟家便活该遗臭万年。”　　　　“与其操心旁人，你现在是不是该担心自己。”　　　　“我？”月牙警觉，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云峥拽着，竟挣脱不开，索性由他去。　　　　“三月之内，平王必有动作。”　　　　“听你这个语气，你们是已经有对策了？”　　　　“此事无须你费心，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　　　　“你说呢，明知我身体无碍，哄我陪你演了一年的戏。”云峥将月牙往怀中一带，月牙便坐到了他腿上。　　　　她乐了，“这可不是我让你装的。“　　　　“左右无事，不如趁今宵良辰，将洞房花烛夜未做完的事办了，嗯？”云峥在月牙耳边低声说道，嗓音染上情／欲的暗哑。　　　　温热的气息拂过，脖子痒痒的，红晕便顺着脖子爬上脸颊，月牙捶他肩膀一下，挣扎着要脱身。　　　　“你再动，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在这就把你办了。”他轻咬一下月牙耳垂。　　　　月牙只觉身子酥麻，便是想动也使不上力了，任由云峥攀上她筑起的高墙，采撷树上的浆果，而她坠入云端，蔷薇的花心为他而颤动。　　　　这次长谈之后，月牙明显感觉到云峥对她戒备消除不少，算是好事，等原主心愿了了，她就安心琢磨怎么把云峥身上的残魂收回来。　　　　云雀平安那边一点不用担心，云雀是皇上的人，传递给管五的情报也自然是皇上想让他们知道的情报，平安则留在听雪阁里应外合。　　　　只有星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消息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早知就不让星魂去盯着管五和平王了，只盼他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切莫冲动行事。　　　　还有一事，月牙不明，云峥那日也没有向她提起。看着他执笔行书的侧颜，月牙丢了手边的话本，问道：“管五是你父亲的仆从，他费尽心机打造一个听雪阁，将你扶上位，为什么又一心要毁了你？还有云庄主夫妇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吧。”　　　　云峥顿了一下，一滴墨顺着笔尖落到纸上，他搁了笔。”不止是女人才有嫉妒心，有时候嫉妒也会让一个男人发狂。“　　　　“怎么说？”　　　　“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男人，他为人仗义，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他救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他，不管纠正多少遍都要喊他公子，非要认他做主，若是不许便一头撞死。他拗不过只好将他带着，并教他认字传授其武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而不必依附他人生存。”　　　　“这个仆人陪着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侠士到他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侠，看着他交了无数的三教九流朋友，看着他创立了一个收留浪人和孤儿的江湖组织，惩奸除恶匡扶弱小行侠义之举。”　　　　“他只想着做好事，家财耗尽义无返顾，自己穷得叮当响依然过得很快活。可这样一帮子人时间久了他又怎么养得起。仆人自告奋勇帮他打理，很快，组织便风生水起，大侠继续在江湖上闯荡，名声越来越响亮，许多人慕名而来，甘愿加入。”　　　　“其中有一个女人，她爱上了大侠，并嫁给了他。但是原来仆人也喜欢这个女人，仆人第一次开始讨厌大侠。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他，在他的光芒映照下，他就像一个可怜的影子，注定被他踩在脚下。但是明明，如果没有他，他早就饿死了，他凭什么，凭什么。仆人这样想着。”　　　　“不久，出事了，组织里有人上了官府的通缉榜，渐渐江湖上流出许多大侠的帮派拿钱让人买命替人办事的谣言。并有人站出来指出并非谣言。”　　　　“此时，仆人失踪了，大侠的好朋友们跟他说这些事一定是仆人做的，大侠不信，认为他是被歹人捉了，说仆人跟了他许多年，决不会害他。他四处找他，没等到他的音讯，却等来了官府的围剿。”　　　　“有人向官府举报他们藏匿逃犯，聚众生事，是一帮悍匪，且领头人惯会蛊惑收买人心，放任自流，恐成大患。这一战，死伤惨重，组织溃散。”　　　　“他的义弟赶到时，只来得及救下了襁褓中的孩子，为了保护他，他们隐瞒他的身份来历，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　　　　“十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组织，听雪阁。这之后，三年间，皇朝权贵不知多少人死于非命，直到新皇即位。”　　　　云峥讲完了，拿起茶杯，发现凉了，又默默放下，看着月牙。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爹娘从没向我隐瞒过我的身世，至于管五，你不知道，我的腿就是他喝醉酒打断的，他那天说了什么可能自己都不记得了。呵，平王被逐出皇城怕是对他打击太大了。”　　　　“你的腿竟然真的断过......”　　　　“将计就计罢了，其实并不是很严重，不疼。”云峥宽慰道。　　　　月牙把头一偏，“谁心疼你了，不害臊。”　　　　云峥一阵闷笑。　　　　又听月牙突然说：“也不知道平王许了管五什么好处。”　　　　“武林盟主。”　　　　月牙眉尾上挑，“真是废物，区区武林盟主之位也值得他谋划十几年，还要求人赐给他，一辈子做奴才的命。”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是大言不惭，偏偏月牙说了，云峥不仅不觉得违和，还相信她是真的不把武林盟主放在眼里。　　　　“皇帝十五岁就知道往听雪阁里放钩子，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呵呵，哪有不想抓鱼的渔翁，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听雪阁里早已布满了他的眼线。”　　　　“你说得对，所以接下来只要等着鱼儿上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