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眼睫微垂,让人目眩的琥珀瞳色深邃莫测,唇边吐出刺骨之言,“不会。” 这世间能让他心甘情愿舍弃一身修为,仍甘之如饴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不知情爱之时,心藏大道万千;知晓情爱之时,心里便已装着她。 眉目流光,泪水悄然滑落,忍不住朝前带着泣声唤道:“沈大哥。” 看着他毫无停滞的背影消失无踪,谢锦瑟觉得堕入极寒之渊,浑身上下都被冷冽的冰刀刮得痛楚难当。 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许多当年之景。 昆仑山巅他们也曾赏月论道;魔域肆虐也曾共同退敌;螺洲花灯会上他也曾为自己作画题诗。他也曾唤她的闺名,锦瑟、锦瑟。那般温柔的声音让人觉得幸福触手可及,可如今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情愿。 沈大哥,你当真绝情至此吗?!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在等你回过头来。 “她真有那般好吗?”喃喃自语的低吟,不知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他。 她真的那般好,让你的眼里再也看不到旁人?即使她与魔族有染,即使她与你多年挚友不清不楚,即使在你最困境时弃你而去。谢锦瑟唇边不由扬起嘲讽的笑意,人人都说谢家女如何风华,如何宜室宜家,可最终却渐渐凋零在这漫长的岁月中。 “她好与不好,恐怕只有沈渊才能评断。”男子的声音从谢锦瑟身后的结界中传出,也让她严肃凝目,谨慎的往后退半步。 蕴含浓郁魔气的漩涡带着电闪雷鸣之势,深蓝色的长袍垂地,宛如刀刻的颧骨,凉薄的嘴唇勾勒着冷笑,看着眼前的绝世佳人。“不过无论她是何种人,与谢家主而言她都是胜者。因为她轻而易举得到了,你至今仍难以企及的东西。” 一字一句仿若重锤毫不留情击打在她的心上,让她脸色苍白,难以自持。 “魔君此来,是来看我笑话的?”谢锦瑟冷厉出声,仍由微风吹过。如云的秀发摆动,带着淡淡迷醉清香。让殷疏狂不自觉的深吸气,美人无论何时都是赏心悦目的,更何况不逊仙人的姿色。“谢家主不必如此剑拔弩张,孤此来不过是为崇化魔障之事。” 谢锦瑟眉间微跳动,眼眸中闪烁着躁乱,几乎是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与谢家主谈谈合作罢了。”殷疏狂自信满满的开口,对此势在必得。“孤只想要开启巫山的法门。” 谢家世代镇守崇化,名义上是依仗巫山葱郁灵气辅助修行,其实不过是守护巫山神女墓的结界入口。传闻巫山神女姜瑶乃是炎帝神农之女,不但具倾世之姿,更拜在截教通天教主门下,学得贯通三界术法,对阵法结界修为更是深厚。从她能斩杀魔尊,写下令魔灵闻之色变的《诛魔策》,就知所言非虚。 “我已说过很多次不知道,魔君听不明白?!”谢锦瑟坚定盯着他,仍如当初。 当日崇化魔障盘踞难消,殷疏狂便来过说起此事,只要告诉他开启巫山的办法,他就帮崇化褪.去魔障。为了崇化不被魔气吞噬,她不是没有犹豫过与魔域以物换物,可是她的确是不知道如何开启。古籍记载,谢家守护结界不假,可是却没有传下任何方法能打开。 殷疏狂状似遗憾的摇头,“谢家主认为孤是三岁孩童不成。”若谢家都不知如何打开巫山,这世间还有谁能知晓?魔界攻伐昆仑仍未曾寻到《诛魔策》,他不得不另辟路径,从神女墓下手。“谢家主最好想清楚,若是修真界知晓崇化之祸乃是家主贪心所致,恐怕谢家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得不偿失,盼慎之。” 诛魔策,天杀的东西!殷疏狂心里也不如表面上如此淡定。明知它绝非明面上如此简单,可却让自己忌惮好奇,这是一种极度矛盾的心理。因为根本无人知晓,里面究竟记载了些什么?! 况且那是属于她的东西!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心潮澎湃。他虽早已抛弃本体肉身,让他难堪耻辱的骨血也早已换尽,体内再无半点魔尊分.身痕迹,却不知怎的仍旧莫名的残留着一股执念。偶尔修行之中,甚至午夜梦回总想伸出手抓住点什么东西。他心底清楚这并非他的意识,可就算他换了无数的心脏,拥有无数妖族,魔族的宠奴仍难以抑制这股难缠的渴求。 而迷踪幻影阵中,蓝卿若瞅着对当年之事不平到愤怒的孟仲,冷笑说道:“师尊禁锢谁,名门正道逼迫谁,也是别人的事,与你何干?你以为凭你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想让我相信你这些荒唐之言。”第一眼见到孟仲时,她还不自觉的升起过好感,却在这次的经历中损失殆尽,“我不管你与师尊当年有何恩怨,也不想听什么受人之托。我只想知道你是怎样知晓我身上的印记?你引我来此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孟仲闭上眼睛掩盖住所有的思绪,等再次睁眼时已经柔和,仿若方才怒容都是错觉。“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选择相信他。”盯着她的眼神中,充溢着难以掩盖的情意,紧了紧喉咙说道:“若你当年选择的是我,沈渊不会有任何机会。” “这句话也该送给你,你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虽然这句话似乎不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可她仍是出口讥讽。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孟仲忽然扬天大笑,似乎是要吐尽所有的闷气,“当年你也曾这么说。” 当年明媚的女子也曾站在这迷踪幻影阵中斩钉截铁的对他说:自爱上沈渊的那刻开始,就注定此生无法再予别人。 终究是他出现得太晚,也明白得太晚。当他初见她时,她已经是沈渊的妻子。当知晓自己心里有她的时候,她与沈渊早已鹣鲽情深,难以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