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在枕边人惊呼出声的那一刻,莲香马上睁开眼,将还在发抖之人紧紧抱在怀中细言安慰。
“别怕别怕那就是一个梦醒过来就好了。”
此时还浑身发着颤的时葑并未推开他的怀抱反倒是任由他抱着她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抓住那一丝真实感。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又不过是那弹指一瞬。
“可是梦里发生了什么雪客可否和我说说。”见人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莲香方才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
“没有。”脸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时葑紧抿了唇瓣显然一副不欲多言之貌却并未选择推开他的怀抱。
就像是溺水之人紧紧抱着身边的最后一块浮木阻止下沉。
并且谁都未曾发现那墙角边的半截香已然烧到了根部随着那风一吹,便散了个彻底。
而在接下来的几个夜晚中时葑总能在梦中梦到林拂衣。
只是这梦不在像先前的那样诡异,反倒是到处盛满了少女心和少年慕艾的画面。
五月的天,池塘中的荷花已经大簇大簇的盛开着就连那葡萄架旁的蔷薇花开得也一朵比一朵娇艳似在无声的比较,谁才是园中最美的那一朵。
如今年满十三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芙蕖底纹广袖长袍的时葑正坐在树枝上,艰难的看着书里那些晦涩难懂的生僻字,若是遇见了不懂的则会在上面用碳笔圈起来,好等到了明日便去寻夫子解惑。
肚子也在这时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老和尚敲钟声,声响更大得到了她无法忽视的地步。
正当她准备爬下树时,谁曾想脚下一个打滑,使得她直直往下掉落而去。
在她闭上眼,准备认命时。
可那抹摔得屁股四分五裂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她的鼻间先一步钻进了一股清幽的竹香,以及一个温暖的怀抱。
当她的视线上移,见到少年清隽如玉的脸,还有那眉间一点艳红朱砂时,不知为何,她的脸先一步刷的红了个底。
“太子殿下可有摔到哪里不。”少年清润如玉的嗓音也在她耳畔边响起,似那三月春风拂过大地一样来得轻柔。
“我我我没事谢谢谢”梦里头的时葑红着一张脸结巴着,一双眼儿更是羞涩得不知道要往哪儿看才好。
还有这人长得可真是好看,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既是殿下无事便好。”林拂衣见她无事后,方才将人放下,见她仍看着自己不放时,还回以一个略带青涩的笑意。
“咕咕”偏生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再一次传来了老和尚敲钟声,简直令她尴尬得恨不得马上寻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拿着书籍的手无措得不知要怎么才好,亦连手中书本都差点儿要被她给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纸。
“殿下可是饿了,正好在下这里有几块糕点,不若殿下先拿来吃了垫垫胃。”少年说话间,还变戏法的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用绣帕包着的桂花糕。
琥珀色的桂花糕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那淡淡的香味,更是一缕一缕的往她鼻子里头钻。
“殿下同臣无需客气。”
“谢谢你,那个你叫什么?”本就饿到了极点的时葑自然没有拒绝,何况她是真的太饿了。
“在下姓林,名拂衣,字喜见。”
“原来是林首铺家的,怪不得我就说之前没有见过。”现还是一个傻白甜的时葑呐呐出声,嘴里还不时嚼着那小小一块的桂花糕。
“殿下久居青云山多年,加上现才不过回宫几日余,自是没有见过在下。”林拂衣见她吃完了仍是盯着他手中的帕子不放,继而出声道。
“殿下可是觉得在下刚才拿来的桂花糕好吃。”
“好吃。”时葑担心他不相信,还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就跟在回味刚才的味道一样。
“若是殿下喜欢,明日在下在给殿下带来可好。”
“好,不过你可要记得不能忘了。”
“自然不会。”
而接下来的几个梦境中,所呈现出来的完全和她经历过的不一样。
她没有被当场嗤笑是怜儿,更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而无论如何,她的身边总会陪伴着一个叫林喜见的少年。
那原先给她摘莲子送荷花的上官蕴也成了林喜见,就连自己每一次被母后责骂了,陪在她身边的也是那人。
他更会偷偷地给自己藏好吃的糕点,并且在得知她冬日体寒时,都会同样给她多准备一件外衫或是一个暖手的汤婆子。
那梦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差点儿令她以为,那便是真的。
连带着现实中,他对她所做过的那些恶也在逐渐被掩饰,就像是有人拿着一块强有力的橡皮擦擦着她固有的记忆,并强行给她灌输一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这连日来那么多次荒唐梦境,即便她是个傻的人也能猜出几分。
有人故意用梦境扰乱她先前的记忆,并让她误认为,这梦境中的才是真实的。
而那梦里,自始至终出现的只有林拂衣一人,那么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想要试图扰乱她的记忆。
连带着,她接下来的几个晚上都未曾入睡,自然也没有在进那梦境之中,反倒是她眼下的那一抹黑眼圈变得越发厚重了起来。
“阿雪可是因着噩梦所致,这才睡不着的,要不我去给你煎两副安神药来喝可好。”莲香见她眼下挂着的那一抹黑眼圈时,不说心疼是不可能的。
“不了,反倒是你今日可说好了要带我去泛舟游湖的,可不能食言。”在他起身时,时葑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对他摇头示意不需要。
“自然,不过阿雪今日怎的换上了男子服饰,明明你穿女装的时候更好看的。”
莲香见她重新换上了男子服饰,虽说脸还是一样的脸,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哪里变扭。
当他视线下移,扫到那平坦的胸口时,大概想到了问题出在哪里。毕竟吃了那么长时间的包子,忽地将那包子给换成烧饼,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若是我着了女装,你就没有一点儿危机吗。”时葑有些好笑的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脸颊,只觉得手感颇好。
“也是。”莲香也不制止她这小孩子气的动作,反倒是趁她不注意,来了个偷香窃玉。
而今日,正是那楚国的太平公主来江南度假的第一天,而她等的也就是那么一刻。
画舫中,半趴着栏杆处眺望着不远处的时葑不时轻咬下唇,显然是在忍耐着极为难忍之事,亦连那张白瓷小脸都在不知不觉中染上点点娇艳的海天霞红。
远处的一个木墩上停了一只丝光椋鸟,正歪着小脑袋朝那窗栏边看来。
“外头的鸟哪里有奴的好看。”
“你的看腻了,自然得要看看外面的鸟。”许是因着天气炎热之故,连带着她的鬓角边都沾上了点点薄汗。
“瞧着灰不溜秋的能有什么好看,还有那么小的一只,看起来都不够塞牙缝。”身后的莲香有些吃味的张嘴咬上了她的耳垂,更带有几分泄恨的味道。
“小一点好,要是大了,指不定等它一飞起来,不知会搅浑多少河水。”
“还有说好的今日来泛舟游湖的,可别就只是光让我站在窗边看这一小方天地,即便这里的风景再好,看多了也会有些腻的。”
时葑有些好笑的推了推男人的过近距离,同时她觉得她的脚有些酸了。
也不知是在这窗边站了太久,还是这日头太晒的缘故,她总觉得刚才喝下的那几碗杏仁羊奶快要涨破她的肚皮了。
“阿雪在等等,说不定等下会有好戏开场。”
“何来的好戏。”时葑眉梢微扬,显然带着几分兴趣。
“阿雪到时便知,反倒是阿雪的肚子现在摸起来,倒还真是像那怀胎三月的模样。”
眉眼带笑中的莲香在说着话间,便伸手抚摸上了她那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甚至已经在幻想,这里面是不是马上就要孕育出一个独属于他们的羁绊了。
“奴可是很期待能生出一个和阿雪一模一样的女儿出来。”
“若是有选择,我倒是更希望像你。”
在他们说话间,对面不知何时驶来一艘巨大的画舫,正朝着他们这艘小画舫前进。
突然间,那画舫中有一人跳下了湖,更飞溅起一圈圈涟漪,很快,又有一男子英雄救美的跳下去,将那投湖的女子救了起来。
两件事发生时,不过就是在眨眼之间,同时也令栏杆边的二人看出了那跳水之人的长相为谁。
正是许久未见的刘嘉平,而那名女子在她的脑海中却是无甚映像。
“阿雪可对这场戏满意吗。”莲香似在埋怨她的不专心,就连那暧昧的语气里头都带上了几分不满。
“何来的满意,不过我更好奇,那推人下水的男人是谁。”
“阿雪那么聪慧的,想来早就应该猜到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