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烨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看了起来。
望乡之战,画旬败了,四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画旬自己也死于乱军之中。
做为太昊氏的王孙,该接受的教育太昊烨还是接受过的,很明白望乡防线被破,西荒会是怎样危如累卵的局面。
心脏不由紧缩。
雪王道:“继续看下去。”
太昊烨愣了下,继续往下看。
夏在西荒败了后没有陪葬的意思,抓住机会跑了,被太昊琰秘密派出暗卫追杀,请雪城派人救援。
太昊烨一时反应不过来。
祖母无缘无故怎会派人追杀夏?
难道夏在望乡之战做了什么?
不,夏不会在望乡之战扯后腿,龙伯的实力足以应付金乌台,却不足以应付整个人族帝国,夏比谁都希望西荒能赢。
哪怕夏真做了什么,太昊琰也不会如此着急的想跟夏算账,事有轻重缓急,太昊琰一直都是一个分得清的王。
比起找夏算账,无疑是怎么抵抗蒲阪更要紧。
雪王道:“你是安澜的父亲,便由你带人去救她好了。”
太昊烨不由惊讶的抬头。
雪王道:“你是太昊的王孙,太昊境内,你总归比我们熟。”
太昊烨只得道:“诺。”
要出远门,哪怕时间很急,太昊烨也还是需要做些准备,和崽打声招呼,以及选拔人手。
雪王给了一部分人手,但也让太昊烨自己带些可信的人手。
都需要时间,因而太昊烨很快便告辞。
目送他离去,史吏问雪王:“让他去真的可以吗?”
那可是太昊的王孙。
诚然,他比龙伯更熟悉地形,但太昊烨最危险的也是这点。
雪王平淡的道:“这是夏的要求。”
史吏愣住,不能理解夏这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被太昊琰追杀,让太昊琰的孙子去救她,就不怕祖孙联手干掉她吗?
太昊烨也不清楚雪王是哪根筋搭错了,亦或是是否觉得隐形储君的夏有点碍眼,便如同他的祖母与曾祖父一般。
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认老,也没有任何觉得还年轻还能再发光发热很多年的君王能够容忍自己还没老储君却已长成,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储君吸引。
虽然不确定雪王什么意思,但太昊烨还是下意识的从自己的陪媵中挑选了对自己绝对忠心的亲信随行。
做为曾经对王位动过心思的王孙,他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人手的,可惜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给联手踢到了雪国联姻,不论曾经如何,都成了幻梦。
一路南下,最终在辋川海北方,黑土森林边缘的一座小城找到了夏留下的暗号。
然,夏藏得太严实了。
哪怕发现了她留下的暗号也难以在短时间里找到人。
找了两天,夏没找到,反倒是发现了太昊琰暗卫的线索。
做为太昊王孙,太昊烨在发现暗卫线索时便了解到雪王给自己看的密函内容全是真的。
他知道这支特殊的暗卫,一直都是为太昊琰解决一些不太方便明面上解决的麻烦,只听从于太昊琰的命令,哪怕是自己的父亲也无法在太昊琰死去之前指挥这支暗卫。
人间最难过的事,夏觉得,大抵就是知己好友反目了,虽然她和太昊琰六十多年前就反目过了,哪怕是六十多年前也没什么伤心。
只是,被一个非常理解自己,自己也很理解的老友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终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夏趟在熊洞里,裹着熊洞前主人的皮叹息着。
老友果然六十年不变的狠绝。
下手真狠。
身上的伤口一点不怎么疼,至少刚开始那会儿不疼,兵器上的毒素变相的起到了止疼的作用。
没有解药,也来不及,只能通过割肉刮骨的方式解决问题。
效果甚好,代价便是割肉放血刮骨之后可能是因为残存的些许毒素作祟,也可能是因为这么一通折腾太伤身了,也可能是两者都有,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
只能躺在熊洞里等待伤口慢慢恢复,等待残存那点不致命的毒素被人体自身的抗毒能力解决掉。
听到森林里传来的脚步声,夏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王女,药采回来了。”
夏看着为自己采药的亲卫道:“有别的客人。”
亲卫怔了下,虽不解自己明明确定过没被跟踪为何还会有客人,但还是瞬间反应过来拔出了马刀。
近百名衣着粗布短褐面容普通,扔进人群就找不出来,唯一能证明他们特殊的大抵是手中明显是上品的长剑以及身上的气势的人,从森林的各个方向呈包围的出现,不断缩小着包围圈。
亲卫道:“属下断后,请王女先行离开。”
“且不说你能否挡住如此多的人,便是能,也无需如此,有人会为我们解决困难。”夏扬声道。“当然,也可能是来解决我们的。”
但那样的话,就更跑不掉了。
暗卫们闻言不由向后警惕,却已经来不及了,黄雀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收割的血腥盛宴。
夏非常淡定的在古树的气根上坐下欣赏着杀戮的盛宴。
暗卫们人很多,很精锐,但由人族与龙伯组成的黄雀们更精锐,人也更多。
不足一刻时间,暗卫们便被解决得只剩下头领,没一会便被俘了。
看着黄雀中太昊烨,重伤被俘的暗卫头领不由露出了愤怒的眼神。“太昊烨,你竟然出卖我们。”
太昊烨闻言淡漠的道:“是你们太蠢。”
暗卫头领道:“你以为出卖了我们龙伯就会相信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一个背祖弃宗的异族。”
太昊烨满不在意的道:“那是我的事。”
暗卫头领还想说什么,但太昊烨已经不想听了,一刀割断了他的脖颈。
解决了暗卫头领,太昊烨看向一直看戏的夏,问:“身体怎样?能继续赶路吗?”
夜长梦多,看太昊琰对夏的执着,这一波追杀的暗卫没了,肯定还会有新的,越早回到雪国越早安心。
夏含笑回道:“我很好。”
拖着伤势一路狂奔逃命不是好选择,但比起生命,没有什么不能靠后。
在太昊烨带来的援兵的保护下,夏只用五天便穿过了太昊国回到雪国,一回来便病倒了,养了小半个月才恢复。
一恢复便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蒲阪的人王被画旬给重伤,但重伤也挡不住他灭金乌台的执着,任命沃州少昊君离为主将继续攻打西荒。
少昊君离只用了两天从望乡一路打到辋川海边打下了一座港口,以这座港口为踏板很快控制了周遭数座港口城邑,虽然有两座船坞在城破时被烧掉了,但辋川海太方便了,使得西荒的航运极为发达,发达的航运自然也造就了发达的造船业,哪怕烧了船坞,民间也还有大量的船只存在。
少昊君离仍旧获得了大量的船只,值得夸赞的是,不论是攻城拔寨还是获取船只,这家伙对当地人秋毫无犯,征用别人的船也给足了钱。
军纪好到让人怀疑人生。
夏不知该为自己的老友感到高兴还是伤心。
太昊琰必败,但她的臣民会得到保全。
思忖了一番,夏觉得比起关心老友,自己还是先为自己难过一番吧。
蒲阪换了这么个主将,龙伯此次是无法南下了。
“没关系,龙伯是长生种,这一次不行,还会有下一次。哪怕还要等六十年,甚至六百年,我都等得起。”夏一边如此对自己说一边穿着王女的礼服,穿得很认真,每一丝褶皱都给捋直了。
怎能不认真。
这是她最后一次穿王女的正式礼服,以后她再也不能穿这身礼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