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坐在台阶上晃着腿，听见瞳子突然变调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看她。

“什么人......妖？”不会是骂他的吧？

瞳子却已经变了脸色。

“你这个恶毒的妖怪！居然伪装成小孩子骗我！”

“哈？！”

还没等太宰反应过来，瞳子就已经后退一步，双手飞快在胸前划出咒印。

“恶灵退散！”

没有一点点防备，太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打飞了。

剧痛中，他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个世界果然不科学。

巫女小姐暴怒之下爆发出来的灵力格外可怕，太宰正面承受了这一击，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砸到神社的墙壁上，甚至还反弹了一下。有墙灰和他一起滑落到地面。

他用手臂强撑着起来，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

啊……呼吸的时候好痛……

尖锐的疼痛感撕扯着他，想必肋骨已经断掉了。

这个可爱的小萝莉好可怕……堪比森先生的暴力萝莉爱丽丝了，不过……爱丽丝可打不到他。

当然，爱丽丝也不会中苦肉计。

温热的血从额头上流下来，带来湿黏的让人不适的感受。太宰闭上了一只眼睛，让血从脸颊上淌过，面色痛苦地看着攻击他的瞳子。

这样可怜的神态让瞳子有一瞬间的动摇，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刚才和太宰聊天时对方小动物般的眼神，不像邪恶的妖怪。

而瞳子爷爷看见上面的事态变化，已经焦急地跑了上来。

“瞳子，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瞳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莫名的低落环抱着她。

短短的半天里，她其实已经把太宰当成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了，此刻忽然看到对方变成妖怪，不知为何，她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这才不假思索地下了狠手。

妖怪都是邪恶的，会伤害人，应该被驱除。

这是瞳子从小坚定的。

可是亲手打伤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让她受伤。

两种感受让她混乱，让她不知所措。幼小的心灵更为纯洁，更不懂什么叫人情世故，因此这两种情感的撞击更为猛烈。

爷爷也看出了瞳子的犹豫。

他走上前去检查被打成重伤的太宰。

“受了瞳子全力的一击还没死啊……也并非强大的妖怪……妖力意外地纯洁……”爷爷到底是经验丰富，“啊，不对，这是一只半妖。”

“半妖？”

瞳子和太宰同时抬头盯着他。

“是啊，半妖，人和妖相恋所诞下的不为世人所容的半妖，是不完整的个体，拥有妖力但却没有纯粹的妖来得强大，而且也拥有致命的弱点。”

爷爷看了一眼地上的太宰治。

“那就是每个月会有一天丧失妖力，彻底变成人身。”

原来如此。

太宰大概是明白了。

按设定，今天正好是他每月会丧失妖力的那天。

他看向自己的手指，指尖上面长出了长长的，尖锐的指甲。夕阳落下前是没有的。

不是人。

也不是纯粹的妖。

听起来是很可悲的生物啊……

太宰任由血糊满了脸，他抬起头看向瞳子，声音中带有一丝颤抖，也许是在害怕，也许被朋友背叛的绝望。就连耳朵都往下耷拉，随着动作发颤。

“瞳子姐姐……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他伸出手想要去抓瞳子的衣服，“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

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太宰于是作扑倒状，挣扎了两下就晕倒了，沾了鲜血的手离瞳子只有一步之遥。

犹如天堑。

尖锐的指甲提醒着瞳子这个看似可爱的生物并没有那么简单。可她依旧没有下手给太宰致命一击。

“爷爷……”

爷爷却犹豫了一下。

“瞳子，你是要继承这间神社的人。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做决定吧。要不要相信他，救还是不救，都由你来决定。”

瞳子的爷爷看着她，脸色严肃。片刻，他转身离去，让瞳子一个人思考。

夕阳落下的速度其实很快，转眼间天色已经全暗，再调皮的孩童也都已归家，只有血泊里的太宰和不知所错的瞳子小姐站在神社门口。

血液在风中冷去，凝固成暗红色的结块。

虽然爷爷说瞳子做什么都可以，杀或者救。但其实太宰知道，善良的瞳子一定会救下他的。

对操心师来说，一切都是必然罢了。

不然，这一整天的苦肉计岂不是白演了。

……

“啊——唔……”

浑身缠着布条，形似木乃伊的太宰被放在椅子上，接受着瞳子的投喂。

不吃还好，一进食，这具身体里积累已久的饥饿感就忽然爆发了，太宰现在是恨不得连勺子一起吞下去，只是限于肋骨受伤，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咀嚼吞咽。

饿得太久，吃饭都能吃出一股感动的味道。听说有些流浪猫被好心人捡走之后，吃第一顿饭，都会流出眼泪。可能是感动的，更可能是食物问题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瞳子爷爷自己扒拉了一口饭，有些担忧地看着瞳子。

“我说，瞳子啊……”

从刚才起表情一直很冷淡的瞳子回头。

“什么事，爷爷？”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收留他吗？”

“……是的。”

“这样啊……瞳子。”爷爷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担忧着，“我们可能养不起他啊……”

看看这只小半妖，那么瘦小，但饭量都快抵得上瞳子的十倍了，这样吃下去，神社迟早会被吃倒闭的吧……

“小半妖，你会耕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