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市。
度假胜地多山谷的地势,新建的酒店位于山谷附近,此前因为地震施工项目暂停数月。
直到今日才顺利复工。
其实早在半年多前,凌市的地震修复工作就已经做得很完善只是间需要经过较多关卡流程也多需要各个项目组来进行实地考察。
如今,沈河与严永妄的到来相当于是最后一个程序。
圣诞节那天,十二月二十五号,两人乘车到地点看过签过了相关件。
翌日,顺利复工。
……
坐在车内,经理看着旷别已久的老总和秘书先生,恭敬道:“老板、沈秘已经订好餐馆了。”
沈河点了点头说好。
晚饭是和项目相关人员一块吃的很少碰酒。在座几人好像都打听过严永妄的喜好只上了一瓶酒,也不劝酒想喝的自己斟就是。
酒足饭饱各自散去。
严永妄收到了一通电话,是朝灵犀的。
他接起。
“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里?”
“凌市,xx路。”
“……”朝灵犀沉默了一会,小声道:“去出差对吗?”
沈河探来疑惑的目光,严永妄抬示意他先缓步,专注回电话。
“对,”严永妄回他:“你有什么事吗?”
沈河做口型:谁啊?
严永妄没来得及回答他,只追问:“究竟怎么了?”
因为板着脸,说话时候语气也很冷淡,听起来就像是诘问。沈河皱起眉头,他不安地站在原地,脚尖稍点地,一同吃饭的人在走廊前方,看到他们停下,高声问道:“严总、沈秘,怎么了?”
沈河抬,没回身,摆了一下,示意他们先行离开。
严永妄只听到朝灵犀那边一声低笑:“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首都在下雪吗?”
“……嗯。”
“忘了和你说圣诞快乐。”严永妄舒缓眉头,低声道,朝灵犀也接受了,他温柔说:“虽然我不过圣诞节,但还是很开心收到你的祝福。”
“严严。”
他第一次这样唤他。
从前,朝灵犀总觉得男孩不能叠音喊,女孩倒是可以。
于是,喊严永妄时,总是一本正经的,有时候喊全名,有时候喊名字可是一到朝倦时,就甜蜜蜜地喊“倦倦”“女儿”。
男女差别很明显,不过严永妄没有很在意。
他的小时候,严蚩、施献缘总爱喊他“严严”“宝贝”“心肝儿”。
等到他们离开,再没有人这样喊过。
这是头一回,在四年以后,如今的寒天,十二月的“春城”凌市。
依旧带点温暖的天气,与好远的,下着雪的首都,遥遥相隔。
严永妄听到了朝灵犀,柔柔地唤他“严严”。
他的右眼皮微微一跳。
“嗯?”
严永妄低沉应了一声,“怎么这样喊我?”
朝灵犀笑了:“只是忽然很想。”
他说:“很奇怪。”
“好、好,”朝灵犀说,“下回不这么喊了。”
严永妄听到“下回”,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道:“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电话让我有点不安。”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一样。”
“不会,你身边只会有好事情,永远不会有坏事情发生。”
朝灵犀无比笃定地道。
“……”严永妄垂下眼帘,“那我挂了?”
“嗯。”
“天冷,多穿衣。”即便知道朝灵犀并不需要这样的关心,严永妄还是说出口。
朝灵犀全部接受。
“好的。”
“再见。”
沈河茫然地想:老板究竟是在和谁打电话?
这样亲密的口吻,不像是普通朋友关系。
可要说是“朝倦”,又感觉不像,因为明明对话可以再亲密、深入些。
他作为旁观者,只能感受到这些。
而严永妄也没有回应的意思,他挂了电话后,只是沉默两刻,而后陷入了深思。
沈河便也不敢再追问。
……
严永妄在想一件事。
他觉得最近的朝灵犀好像有点奇怪。
奇怪的点在于,他对于他特别眷恋,那种黏糊劲儿,是以往没有的。
今天的电话不是例外,前两天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好像电话里说不尽他对他的关爱,他很想再多说几句,碍于某些原因,似乎又无法继续说下去。
秘密。
隐藏于朝灵犀口。
他无法强硬取得,只能从各种细节揣测,琢磨,思考会不会发生什么坏事。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会让朝灵犀一直惦念着他,时不时地拨打电话来询问他的近况?
……严永妄不明白,他挂了电话以后,沉默片刻,才对沈河说:“首都在下雪,对吗?”
沈河:“是,今天下了很大的雪。”
“同事们还拍下来,发在公司大群里。”
严永妄很少看那个公司大群,他听完以后,才打开群。
视频点开。
难得的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盖在大厦上。
像是给楼穿了一层雪白铠甲。
伴奏是微信拍摄时,可自选的轻快节奏。
严永妄关掉视频,他脸色淡淡,说:“回酒店吧。”
回去,该做的事做完,严永妄在引擎软件上搜索:
忧郁外现是什么样的?
冬日是否是心情低落的易发季节?
……
朝灵犀从首都的高楼往下觑,只能看到这个世界在下雪。
下的雪特别厚,特别白。
像是要用纯白盖掉所有的污秽。
他的面容苍白,垂眸算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
从去年到现在,几百天的时日。
与严永妄相伴几百天的日子。
他感到胸腔满出来的疼痛,神骨紧缩,灵血叫嚣。
这个世界在排斥着他的存在一如严蚩、施献缘,在这个世界里硬是以“飞失事”的事故而离开。
和他不一样的是,严蚩、施献缘是封闭了所有神通来到这个世界。
相当于凡人。
才能够在这个世界,打下基础,建起一个“严氏帝国”,为严永妄未来的日子奠定了基石。
而时间太久,封闭神通,慢慢地松动,一旦松动,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察觉到了异样。
异样让世界做出了反应。
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旦被发觉,就会被世界“弹出”。
他来得匆忙,甚至没有封闭神通,能熬到如今,已经废了很大功夫。
女鹅曾经问过他,作为“大乘修士”,难道没有什么神通吗?
他的回答是,自己生过病,所以没那么厉害了。
不是撒谎,而除此之外,还有他存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每一刻,都在用身上的能量与世界的排斥进行对抗。
几百天的时日,他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在愤怒,愤怒于他的来临,他的靠近。
朝灵犀讥讽地笑起来,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你夺走了我的珍宝,竟然还敢朝我愤怒?”
雪下得更大了。
他的漆黑眼眸闪过一丝冷芒,如血般鲜红,很快消退。
朝灵犀感到太阳穴在鼓鼓作痛,他对于疼痛已经很能够忍耐,甚至在疼痛之时,只要想想严永妄,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间不多了。
他想。
朝灵犀抬起指尖,凌空一顿,这个公寓楼上空的厚厚雪云倏忽散开,一缕阳光落了下来。
他心说,他得在最后的时间里,将所有的危替他拦开。
……
十二月二十九。
严永妄收到了一封来自商业伙伴的邀请函。
邀请函本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没空,严永妄往往不会亲自到达,会让其他副总去。
但这次的有点不一样,他收到的邀请函是两份。
一份给“朝倦”,一份给“严永妄”。
原来是朝倦名下的公司与这个商业伙伴也有联络真不能怪严永妄不知道,他虽然以朝倦身份接受了那些财产,但公司的大小事多还是靠着多年来聘请的可靠经理人来处理。
公司发展稳定,“朝倦”只要定期看年报即可。
太多钱对于他来说,也是个负担。
严永妄头上已经有太多的资产,平时顾着自己的工作还来不及,朝倦名下的公司,只能是稍稍看一眼这样。
外界对于朝倦的公司,说法挺多,此前也有狗仔在朝倦公司楼下蹲守,蹲守到了负责人,从负责人口得知,老板其实并没有很常来公司工作,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都是为老板服务的。
薪水、奖金,全靠公司的盈利,他们自然是尽心尽力。
狗仔们蹲守不到朝倦本人,只能遗憾发报,说朝倦不在公司,也感慨一声她实在厉害,选的负责人很能替她赚钱。
没人会觉得这不是她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