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何止不是什么小白兔,这简直是只爪牙锋利的山猫!
薛宁也是无语,过了片刻,才道:“平道友你不要说谎。”
平秀泪盈于睫,欲哭不哭,泣声道:“薛师兄不是说都看到了吗?姚师兄方才在凉亭中,将我按到桌上,欲行不轨,若非我机警……呜呜呜,他虽未得手,但其心不良,不信你看他衣领上的口脂印,那便是证据!”
姚少游大声道:“这分明是你自己按的!再说了,如果不是你存心引诱,我怎会……”
说了一半,忽觉这话不太妥,赶紧改口道:“反正你玩仙人跳,存心污蔑!”
平秀道:“薛师兄,请问我今夜可曾有过任何逾矩引诱之举?”
薛宁认真回忆了一遍,发现除了最后用手指在姚少游衣领上按了个口脂印子,她从头到尾,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
“你没有。”
“那就请薛师兄公平裁断吧,希望薛师兄不要包庇同门。”
薛宁沉默半晌,撤了飞剑,对姚少游道:“调戏同门,意图不轨,着罚戒鞭三百,禁足一月,你明日自去修文院领罚。”
姚少游梗着脖子质问道:“薛宁,你和她同流合污?!”
薛宁神容淡漠,无喜无怒,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你若有不服,去找余师伯重新裁断吧。”
平秀早收了眼泪,睨着姚少游,笑得张牙舞爪,小人得志。
“院主裁断之时,还请薛师兄帮我作证。”
“我不会帮任何人,我只看事实。”
薛宁说完,不管气得快要吐血的姚少游,也不管得意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平秀,转身就走。
姚少游恨恨地盯着平秀,咬牙切齿:“你怎么这么蛇蝎心肠啊?”
坑了老子那么多钱,还要倒打一耙陷害老子?
平秀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叹息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道理我今儿言传身教,教会了姚师兄,姚师兄以后可以少吃好多亏呢。姚师兄不感谢也就罢了,还这般说我,真是令人伤心呐。”
姚少游抬起手指点了点平秀,气得头发丝儿都快竖起来,最后只能含恨抛下一句狠话:“有朝一日,别落到我手里!”
平秀根本不等他说完,转身追着薛宁去了。
姚少游一口老血闷在胸中,气得抓狂,却只能无能狂怒。
因为他发现,哪怕被这少女这样戏弄了,他对她也恨不起来,脑子里想的全是抓到人后如何把人按在身下磋磨,而不是狠狠刺她几剑。
他绝望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中了邪,没救了。
平秀走到云海长廊尽头,才发现少年站在风口上,袍袖翻扬,瞧着竟似特意停下脚步等她。
平秀慢慢走过去。
等她走近,薛宁忽然开口:“你虽不算说谎,但今夜之事,却是你刻意引导。”
平秀气定神闲:“我引导什么了?是我主动去找姚少游的吗?开赌之前,我也说过,愿赌服输,他赌输了恼羞成怒,动手动脚,这也怪我咯?”
平秀伶牙俐齿,薛宁辩不过她,双唇紧抿,好半天才冷硬地吐出一句:“你往后少招惹是非。我只按戒律办事,绝不会偏帮于你。”
平秀只当是耳边风,她又不在乎薛宁帮不帮她,她自己就能把不长眼睛的都收拾了。
“哼。不帮就不帮,反正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薛宁凝眉,忍不住反驳:“我不是一丘之貉。”
平秀拖长了语调逗他:“薛师兄不是男人?”
薛宁:……
二人一路无言,回到霜降院,仍旧以地上剑痕为界,井水不犯河水。
平秀一夜好眠。
薛宁打坐调息,却静不下心来,几次睁开眼睛,望向东厢所在。
他心中浮起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个撒谎精太会骗人了。
他虽觉得自己不可能会上当,却还是忍不住对平秀生出了忌惮之心。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个人毫无防护地走在万丈高崖边缘,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会掉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心怀隐忧。
翌日清晨,姚少游早早下了神剑峰,倒霉认栽,去修文院领罚。
平秀受了入学礼,领到入门典籍十册,内门弟子法袍四套,离开神剑峰,先到外门地界寻了一家信誉可靠的驿站,将家书与火精灵参寄出。
接下来三两日,她就在书院和剑道院之间晃悠。
作为刚入学的弟子,她有七日时间可以用来体验各位长老开设的课程,以便决定这一年当中修习什么。
薛宁奉命在身,这几日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平秀身旁,名为向导,实为监视。
平秀这两日忙着上课,没有心思逗弄薛宁。
再说这人不经逗,普通的手段又根本撩不动他,所以平秀决定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日平秀寻了个靠窗的好位置,正聚精会神地听掌管藏书阁的长老讲三界史,忽觉窗边落下一道暗影。
她抬起头,看到薛宁站在窗外。
少年身姿挺秀,像一株小白杨,白皙的面庞上戴着一只违和的黑皮眼罩,黑色的左眼沉静如墨。
他对平秀说:“跟我去医修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