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琬摁着自己的胃,慢慢踱到了医院门口,还好打车的过程还算顺利,跟司机报了公寓的名字,整个人虚脱地倚在后背上。
下了出租车,在小区的药房里拿了点胃药,慢慢地往前踱着步子。
走了几步,浑身没力,整个人都有些虚脱,额头上一阵阵地冒虚汗。
她坐在小区的花坛上,彼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晚霞满天,可苏小琬没心情欣赏这醉人的景致。
脑子浑浑噩噩的,她摇摇脑袋,在过去很长的一段岁月中,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希望忽然有一天,周黎光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念想支撑着她,逼迫着她,同时,在她的心底里又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憧憬,虽然这时常让她忍不住鄙视自己。
而如今,当周黎光真的再次出现时,她竟觉得这是她的一场梦,她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毕竟过去,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他会突然出现,在他们以前常常走过的某一个街口,或某一个拐角……
她想像着,如果到那一刻,她一定微笑着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然后潇洒离去,可是今天,她的表现糟透了,怎么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这与她设想的剧本不符,她有点懊恼。
坐了一会儿,有三三两两的孩子吃过晚饭后,跑到这里来玩耍,在她面前蹦蹦跳跳,追逐打闹,她望着他们,想到以前,她问周黎光:“周医生,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那时的他对她还非常冷漠,“我不喜欢小孩子。”
“为什么?”她问,“小孩子多可爱呀!男孩帅气,女孩漂亮,如果有个女儿,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公主裙,扎小辫子,多可爱!你说呢,周医生?”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可真够厚脸皮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的她是那么喜欢他!这样想着,她的心脏一阵抽痛,自从周黎光不告而别后,她的心脏就时不时地这样抽几次,时常痛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以为自己遗传了母亲的心脏病,特地去医院做过详细周密的检查,结果医生告诉她,她有一颗非常健康的心脏。
后来,她明白了,她这是心病。
暮色渐浓,玩累的孩子在母亲的召唤下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家去了,她还坐在花坛上,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不想回家,怕一个人待着,怕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怕一个人会胡思乱想。
其实自从母亲去世后,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独来独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高兴还是难过,都是她一个人品尝这孤独的人生旅程。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但是今天,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不过是在掩耳盗铃,现在的她,好似是站在了死胡同逼仄的空间里,无法迈开步子,往前一步便是头破血流,而往后偏偏也没有退路可言。
她的这一段旅程只不过是自己粉饰太平的自欺欺人罢了。
周黎光依旧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手摁着胃部一步一捱地往回走,抬头望去,小区里亮起了万盏灯火,只有她的房间还是一片黑暗,三年前,母亲离开后,再也没有可以等她回家的人。
低头继续踽踽独行,前面有人挡住了她的路,她懒得抬头,向右挪了两步,打算绕过去。
那人却也跟着挪了两步,继续挡住了她。
“这么晚还在外面晃荡,难怪胃会出问题。”
只因那声音太过熟悉,似惊雷在她头顶上炸裂,她惊惧抬头,目之所及是那张曾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
只不过几年不见,他的脸更显冷俊,以前的他虽待人冷漠,最起码眼神还是温暖的,但现在,他的眼里无波无澜,清冷的如同天上的弯月。
苏小琬沉默着,六年不见,虽然在脑海中彩排过无数次这一幕,台词事先也编排了很多个版本,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大脑一片空白,嘴巴也像是被缝住了一般。
她暗中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苏小琬,关键时刻可不能这么怂。
“你怎么会在这儿?”
尽管内心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但她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语气也好似是跟他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六年职场上的披荆斩棘,让她可以迅速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黎光举了举手中的粥,“给你送吃的。”
如果说苏小琬是假装平静,那么周黎光是真平静。
好似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六年的间隔,一切和六年前没什么不同。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