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的第二天一早上,匡正自己开着车去西山因为昨晚应笑侬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当时他正和宝绽在床上这小子可怜巴巴的,第一天到娱乐圈“上班”就被浇成了落汤鸡,匡正搂着他洗了个澡,出来拿被子一卷,给他吹头发。
“哥。”宝绽面对着他,光溜溜往他怀里钻。
“嗯?”匡正也光溜溜的,让他钻得直痒痒。
“哥……”宝绽腻腻歪歪搂着他的脖子一劲儿叫哥。
匡正猜他是在外头受委屈了拨着他软软的头发:“我家宝儿怎么了?”
宝绽舒服地眯起眼:“你家宝儿好喜欢你啊。”
匡正噗嗤乐了:“别乱撒娇啊,”手绕到后头,掐了他一把“把我撩起来,你又这不让那不让的。”
宝绽暖烘烘窝在他胸前给了俩字儿:“不管。”
匡正有点来气,啪地关了吹风机:“我是个大活人,你不管?”
“就不管。”宝绽使劲黏他赖叽叽地扒着。
匡正嘴上不乐意,心里其实特享受他这样,拿被子把他的小脑袋围起来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他有种当爸的心态想拿宝绽当儿子疼这太奇怪了,他过去交过那么多岁数小的女朋友,从没这样父爱泛滥过。
“亲一个。”他懒洋洋地命令。
宝绽仰着下巴撅起嘴,撅得老高,能挂个油瓶子。
“你亲我!”匡正拿脑门蹭他的脑门。
“你亲我,”宝绽不合作,可说出来的话那么惹人疼,“我喜欢你亲我。”
匡正的心都化了,吧唧给了他一口:“你个粘人精。”
宝绽的脸红扑扑的:“我就粘人,”他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懂事,会撒娇、敢任性,“我从小缺母爱,你得加倍疼我。”
匡正好爱他这样:“母爱我不行,”他心思一动,抓着腕子狠狠把他摁倒,“我给你来点儿父爱!”
“啊哥!”宝绽让他压得直叫唤,“哥你太沉了!”
匡正嘬着他的嘴唇,色迷迷地说着“父爱如山”,这时应笑侬的电话打进来,上来就叫了声:“匡哥。”
他叫哥肯定有事,匡正松开宝绽:“小侬?”
应笑侬的声音干涩:“我……家里有点事,你能不能来一趟?”
匡正愣了,他家,那个不知何方神圣的段家,段钊和段小钧也在的段家,他不能贸然过去:“哪方面的事?”
“财产继承,”应笑侬说,说完又觉得不准确,换了个词,“家族延续。”
这是匡正的本职,私人银行除了给有钱人做做投资办办离婚,真正的核心业务是为高净值客户做家族规划,搭建包括财富传承在内的各类法律和金融框架。
“没问题。”匡正应下来。
“地方有点远,在西山这边……”
“你把地址给我,”匡正很痛快,“明天一早我过去。”
应笑侬知道他仗义:“谢了,匡哥。”
匡正回头瞄一眼宝绽,小猫似的翻着肚皮,踢着被子催他撂电话:“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应笑侬放下手机,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求助匡正,是因为他家这个现状,不请专业人士介入恐怕要出事。
傍晚他在东花厅外,和段汝汀打了个照面,那是个轻易不咬人、咬人就要命的主儿,虽然是女儿身,但这些年爱音集团在全球涉猎的十一个行业、二十八家分公司、近四十个办事处、上百亿美元的生意全抓在她手里,她才是段家财富真正的掌控者。
在西山这个园子,论血统,应笑侬是老大,但论实力,段汝汀才数第一,兄妹俩针尖对麦芒,谁都没先开口,这时花厅里说:“行了,商量正事吧,财产怎么分?”
应笑侬眼看着段汝汀的眸子一冷,扫向彩瓶背后的漏窗。
“有什么可商量的,平均非呗,”四房说,“老大指定不回来了,人家身上的血都是蓝的,瞧不上咱们这些臭钱。”
“平均分?”三房笑了,“大房走的早,二房在美国,十几年前就离了,只有我跟老头子是正儿八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结婚证,论夫妻共同财产,先把我那一半刨出来,剩下的大伙平均分。”
段汝汀的眼睛黑沉沉的。
“你怎么那么会想呢,”四房轻哂,“我问过律师,集团是老头子的婚前财产,和你没半毛钱关系,再说了,你想吞大头,老二能让?”
提到老二,屋里静了,半晌,三房叹了口气:“你说这个家,大儿子弄得像女的,二女儿弄得像男的,真作孽!”
“像男的,”四房说,“她也不是男的。”
段汝汀的脸瞬间绷紧,现出某种锋利的神色。
“好好一个大姑娘变成那样,还不是因为老头子重男轻女,”三房断言,“这个家轮上谁,也轮不到她。”
段汝汀缓缓眨了下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应笑侬知道她,咬人的狗不露齿,二房、三房、四房之间的矛盾,迟早会把段家搞得支离破碎。
西山是条盘山路,匡正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停车场在爱音园东南侧,应笑侬下来接他,领他从僻静的角门进园子。
仲春的山景,古色古香的院落依山而建,匡正惊叹,这个年代能在西山有这么大一片地、盖这么一处风雅的园子,绝不是有几个钱就能办到的。
“祖上的房子。”应笑侬说。
怪不得,是个有背景的家族。
“段家第一个经商的,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