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散着滚热气,烫化了半空大雪。
第一次见雪是在柳庄,三岁,自己母亲哭喊着拿炉灰烫他,狠其没有修行的天赋。
那时没一个人看好他。
也没一个人希望未来大武百年来最年轻的剑仙,有可能落在陆尘这个名字上。
别人的术能让灵气翻倍,能改变空间,能将梦境化为真实。
而他却只能将饭做得好吃罢了。
仅有手中一柄剑。
他望着茫茫大雪,些许感触于心底迸发,像是炽热的星火。剑意似巨鲸,似浩瀚东海汪洋、澎湃巨浪。
手边无剑,陆尘便捡起地上一根枯枝。
他闭上眼,记起第一次和吴宇相遇,第一次上山。
他轻轻抬手。
剑意澎湃而起。
雪中冻土,有深刻凹痕纵深,直向远处白茫飞雪而去。陆尘一步踏出,一层层、一层层,像是冰湖上的裂痕,在空气中慢慢扩散。
片片鹅毛飞雪爆裂,剑势绵延向前。
剑成。
卷起千堆雪。
白茫。天地间,有一剑斩断雪幕,通透清明。
灵气枯竭好大一半,陆尘瘫倒在地上,他愣了愣,旋即突然笑了起来。
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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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山的景色慢慢退去,鲜红的血液沾染了眼帘。
南宫始的拳头从腹腔中抽出,他微微凝视着那已经贯穿了的大洞,似乎有些惋惜似地看向陆尘。
“真是个好苗子。”
陆尘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向自己腹部的伤口,只是握着剑,嘴里轻轻呢喃着什么。
“九......九......”
南宫始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
“剑九,我说剑九。”
陆尘用微弱的声音低语道,喉咙一个劲的颤抖。
“天光。”
此时灰蒙的天际之边,正旭日东升。
第一缕澄清的弧光从远方而来,在空中划过耀眼的撼然轨迹。
陆尘提起剑,这简单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此时好像是花费了其所有的体力,牵动着浑身上下每一丝的肌肉,他轻轻挥剑,朝向眼前的南宫始。
无数回忆在脑中浮现。
他一直用不出那部无名剑经的第九剑,试了几次却总是不得要领,当日大雪中那划开二丈白的一剑,便是最贴近的一次了。
之后再试,便是现在了。
术被无效,哪又如何?
灵气无效?那东西自己本来就不多。
明霞十顷天光,紫禁烟雾万重,枫渐赤,橘初黄。
远山那边驻扎的士兵,无一例外痴痴地遥望向朝阳,赤黄的弧光一闪而过,所有人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银白。
南宫始瞳孔猛地放大。
他身形暴退向千丈开外,身上灵气毫无保留的宛若烟花般绽放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的厚重壁垒。
然而一瞬后,空气中却又多了许多新鲜的血花。
南宫始望向左臂,那里原本完好的胳膊如今不翼而飞,连带着近乎小半边的身子,在空中打着旋飞向地面。
红山矿区山脉尽失,陆地上没有任何山峦,树木或是湖泊河流的影子,只剩下彻彻底底的平地,就连大地也被掀翻了一层似的,露出了地表下新鲜的泥土岩石。
然而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灵气瞬间凝固在伤口之上,止住了疯狂涌出的鲜血。
“呼......呼......”
南宫始悠长地呼出一口气,可他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只剩下被占据的、近乎纯粹的欣喜。
“好,好啊,这一剑,真是漂亮的很。”他响亮地说道,“这才值得我用全力。”
南宫始一挥手,那掉落的一整条胳膊飞回手中,灵气化作针线似的将其与躯干串联起来,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陆尘苦笑了两声,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腹腔那里的伤口传导出阵阵无穷的死意,气海中的灵气几乎见底,甚至连维持自己握剑的力气都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他向地面坠去,视野模糊成了一片。
“啊,真是浪费了褚老头的修为啊。”
他轻轻呢喃道。
“可是跟这样一个妖怪打成这样,死了的话倒也不算很亏,嘿,我才二十多岁,就有了九境的实力啊,虽然只有一小会而已......”
“老吴,你看见了吗?”
陆尘突然感到自己喉咙有点堵塞,一种酸涩的感觉从心口弥漫。
“妈妈,你看见了吗,我其实很有天赋的。”
他重重坠向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撞击的声响。
南宫始遥望过来,眼睛微眯。
“我可不是你妈妈啊。”
一声清丽的声音响起。
宋云荷站在一边,她伸出手,空气中一处厚重的水团承载住了陆尘的身体,她一边无奈地说道,一边从怀中撕出一张天符的黑纸。
“治疗。”
黑色的符纸化为燃烧的飞灰,陆尘讶异的感受到自己腹腔处贯穿的伤口竟然有了开始愈合的趋势,他强撑着将头歪向一边,看到了苏言的身影。
他将手中一个动弹不得的生物扔到一旁,拍了拍手。
“还得多亏你那一剑,把这地方都给夷为平地了,不然那矿洞被改变的太大,我估计还要花谢时间找到你们。”
他淡淡地说道,没有看陆尘,只是遥望向空中的南宫始。
陆尘捂住脸,苦笑一声。
“就不能晚一点来吗,我遗言都说了,这样要是还继续活下去,那可多没面子啊。”
苏言笑了笑。
你要是想,我现在也可以顺便把你给砍了。”
餐霞漆黑的剑身颤抖,发出兴奋的微鸣,他遥望向南宫始,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当然,得在我把这人送走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