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芸连忙点头,还没来及开口,话便被秋分抢了去。
“我的好太太,莫非还要让他去画园子不成。”
说到底,这差事不过就是监工加采买罢了。画师和泥瓦匠自然都是外头找的,并不需要怎么操心。
“在下虽不会画园子,记账算钱却也还是能的。这些年在东院学了不少,太太且放心吧。”
蒋芸也连忙接过话头表忠心。
柳氏看了看秋分,又看了看蒋芸,一时间也挑不出别的错处。
“既如此,那我明儿跟老爷说过,你便可以接手了。”
蒋芸知道这件事稳了,一时间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秋分伶俐,“还不快谢过太太。”
“哎哟,是。谢过太太,谢过太□□典。”
蒋芸连忙拱手作揖,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次日,柳氏同蒋江鹤说了此事。后者并未有异议,于是蒋芸便开始着手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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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内,蒋老太太看完从清河送来的书信,随手便丢到一旁。
苏老太君在旁边戏谑的笑了一声,倒是惹得蒋老太太不快。
“你幸灾乐祸什么?”
“说是不管蒋府的事情,如今还不是眼巴巴的打听。你啊,就是口是心非。家中又出什么事了?”
蒋老太太从鼻尖呼出一口气来,面色不满。
“那柳氏果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居然将沈氏住过的院子拆了做学堂。竟也丝毫不知道忌讳……”
且不论沈氏好歹是府上正儿八经的贵妾,便说学堂选在死了人的院子,怎么想怎么膈应。
孩子们可是日日都要去上学的,也不知道柳氏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干出这种事来。
“你这位儿媳妇,当初在金陵可是出了名的贤惠人。人人都夸她完美,都说是个好的。依我看来,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若真有,那必定就是个假人。”
苏老太君笑着吃了口樱桃,见老姐姐依旧板着一张脸,遂又说道。
“你且放手让她去做,没管过内宅的人,在你们家那样复杂的院子里能不吃亏吗?”
蒋老太太却冷声一笑,“便是不想吃亏,我也要逼着她吃。”
苏老太君不置可否的撇下嘴角,见姐姐这模样,便知道她已经开始给人挖坑了。她这位老姐姐在内宅斗了这么多年,一个晚辈哪里还能是她的对手。
“离儿如今身子好许多了,我瞧着不如带着孩子去一趟栖霞寺,咱们也沐浴沐浴佛光。”
蒋老太太没拒绝,应下了。
栖霞寺位于栖霞山中峰西麓,北邻大江,风景雅致。
香火鼎盛,春日里人格外的多。
苏家出行定然是大阵仗,单是马车便有三十多辆,带着上百仆从。
两位老太太行在最前头,刘秋芸并白茹蕊带着孩子坐一辆马车。
苏祁经常来栖霞寺并无甚稀奇,一旁的蒋离却一直扒着窗户缝往外瞧。
“四妹妹在看什么。”
苏祁凑上前去,眼前的这个小奶包没理会她。苏祁伸手戳了戳蒋离的脸蛋,被刘秋芸伸手打下。
“同你说过多少遍了,小孩子的脸颊不能随便戳,若是戳坏了,口水便会止不住往下流了。”
刘秋芸笑着说道,伸手打了打苏祁的手背。
苏祁连连点头,他又忘了。主要是四妹妹的小脸蛋看上去实在是太舒服了,所以他根本就忍不住。
“有什么的,一个庶女哪就这么娇贵了。”
白茹蕊伸手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细汗,瞥眼说道。
“也不知道你为何总是将嫡庶二字挂在嘴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百家大小姐。”
刘秋芸皱眉。
白茹蕊冷了脸,哼出一口气来,转过身没再说话。
苏祁眨了眨眼,他的这位二婶婶总是喜欢故作姿态,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久而久之,家中人也都不爱哄她了。既然乐意生气,那便生气去呗。
刘秋芸心中也明白白茹蕊为何这般不爽快,不过就是因为白家是个宠妾灭妻的糊涂事。她的庶妹嫁的可是公侯人家的嫡长子,可她一个嫡女嫁的却还不如人家。
心中一时愤慨,自然要格外的在乎嫡庶之分。
然而刘秋芸心里明镜似的,在苏家最好是少说这些话。
苏老太君不喜欢听,那位蒋老太太更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眼前这位四姑娘,虽说只是个庶女,生母的身份还那样的尴尬,却是被当做掌心宝护着的。
刘秋芸素来会审时度势,夸着捧着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像白茹蕊一般上赶着讨人嫌。
她如今愿意提醒白茹蕊一句,已然是想着妯娌之间的情分了,却没料到人家非但不领情,居然还甩起脸子来。
我是不会惯着你这大小姐脾气的,刘秋芸如是想着,也不再同白茹蕊说话了。
就这么一路安静的到了栖霞寺,众人下了马车。庙里头人多,故而便有懂事的僧侣带着苏家人从僻静的偏门进,直接进入内院,也省的被外头人冲撞了。
苏老太君是个格外虔诚的信徒,每年的香火钱都是按照万两计算的。故而寺庙中的人瞧见这位老太太,都似看见活神仙一般。
看她的眼神,倒是要比看那金雕像更热切。
“老太君,正巧您最爱喝的那株六安茶我们刚好晒好了。原本还想着派人送去府上,没曾想您自己来了。”
那和尚低声说道,没过多久,小和尚们便捧了茶进了屋。
“你自去忙,不必招待。我就带着我这位老姐姐四处转转,这里我可是熟得很呢。”
“那我就不叨扰了,厢房已经收拾齐整,住几日都行的。”
“下去吧下去吧,寺中这么忙,不好耽误你。”
苏老太君和蔼可亲的点点头,那和尚遂也就下去了。
“怎么样?老姐姐,这里是不是不错?”
“这茶的确是不错,闻着香。”
蒋老太太颔首,抬眼见蒋离正东张西望着,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巧娘。”
她喊了一声,巧娘抱着蒋离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