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老子都是柳氏从苏州带来的,是自己人。
原本姓周,进了园子按照规矩改成了节气名。
“是。”
霜降将蒋月牵到身边,仔仔细细给她整理好衣领子。
众人穿过回廊,行至东院。里头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都聚在屋檐下,皆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柳氏脚步轻,走到门口。
“太太到了。”
身边丫鬟打起珠帘,轻轻喊了一声。
“进来。”
说话的是坐在内屋的蒋老太太,年过六十。原是迟家二女,姐姐乃本朝第一女将军。武将世家,却素来慈爱。
柳氏不自觉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母亲。”
蒋月伸出手奶糯糯的唤了一声,被霜降捂住嘴,牵去了别处。
蒋江鹤发火是意料之中,原本姨娘沈氏产子是件天大的喜事,虽是庶女,但蒋家素来不拘这个。
不论嫡庶,都是长辈们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可却没想到,沈氏生完孩子竟撒手人寰,毫无预兆。如今只剩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奶娃娃,没了娘亲,好生可怜。
柳氏作为当家主母,好端端死了一个姨娘,她的嫌疑最大。
“平日里做的慈悲心肠,如今竟不知是真是假了?”
蒋江鹤指着地上玉观音碎片,冷言冷语。
“老爷,我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却也明白高门五姓之中,最忌讳的便是戕害人命。我同沈妹妹更是素来交好,她的死真的与我无关。”
柳氏诚恳的抬眸,她母亲同长公主乃表亲。嫁进蒋家前,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可她这样的新贵跟蒋府比起来,称一声小门小户不算过分。
“家中大夫日日瞧,她身子本无大碍。产子之时也无旁的症状,只你进去同她说完话。半个时辰后,她便撒手死了,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蒋江鹤愤怒的转了一圈,被蒋老太太瞪了一眼,适才重重的坐回太师椅。
柳氏捂唇,泪眼涟涟。
“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蒋老太太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柳氏站着没回应,老太太瞧了一眼媳妇裙摆上因为礼佛跪拜导致的褶皱,又开口。
“你素来是个良善的孩子,我知你不会做那样的事。若是有苦衷,如今屋内就我们三人,说出来又何妨?”
柳氏指尖微颤,犹豫了半刻,终究还是将怀中那封书信拿了出来。
蒋江鹤接过去,在烛火下大致看了一遭,无力的垂手。
原来如此……
“母亲,沈妹妹下定了主意寻死。临走之前,将孩子托付于我,还给她取了名字。”
柳氏等蒋老太太看完书信,方才低声道。
“叫什么?”
“离儿,沈妹妹说着孩子最好是同沈家不要有任何关系。同生母离别,方才能保住她的前程。”
柳氏轻叹一声,若不是心如死灰,又怎会给自己的女儿取这样的名字。
“糊涂啊,既然已经是我蒋家的人,怎会被连累。”
蒋江鹤对沈氏是有情意的,如今得知真相,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这事可轻可重,她这般决定,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蒋老太太语重心长的感叹道。
“蒋离。”
她轻轻的抚摸着手炉上头的锦缎,上头细穗子摸着很是舒软。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这名字倒也雅致,蒋江同音,倒也得了几分意境。四姑娘就叫蒋离吧,放在我身边养,也算是不辜负她生母的一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