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外面好热。”
秦声卿抬了抬下巴,指了一个方向。
两人坐上车。
虽已是午后时分,太阳光却是依旧炙热,烤得人浑身冒汗。车里冷气打了很久,这般坐进去,舒爽得叫人忍不住喟叹。
司机替秦声卿收起伞。
然后就下了车,走开老远,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面对这等微妙场景,陈亚亚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立马肃起表情、开始严阵以待。
秦声卿侧看向她,笑了笑,懒洋洋地问道:“姐姐,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紧张。”
“之前我听你的话,这么久没有来打扰你备考。姐姐,你想我没有?”
果真。
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左右为难。
陈亚亚觑了觑他表情,抿了抿嘴唇,试图转开话题:“秦声卿,你后来有去看过脚伤吗?不是说秦叔叔秦阿姨介绍了几个医生么。”
秦声卿没有戳破她那点逃避的小心思。
乖乖点头,“去看了。去了京城。”
“那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好办法。如果愿意冒险,可以把肉切掉一块,重新再用些手段刺激一下神经,看看效果。”
很显然,这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
陈亚亚不太懂这些,仅凭平日里上网、看书了解那点知识,也不敢瞎出主意。
只能问:“那秦叔叔秦阿姨怎么说?”
秦声卿:“我的腿,为什么要别人怎么说?这个方案我不能接受,所以回来了。”
他不喜欢这种“试一试”、“不确定”。
“哦哦。没事的,可以再看看别的医生。”
陈亚亚伸出手,本想拍拍他肩膀、以作安抚。
犹豫再三,还是默默将手往回缩。
万万没想到。
秦声卿眼疾手快地动作,一把捉住了她指尖。
“”
他将陈亚亚整个手包入自己的大掌之中。
不顾她意愿,牢牢控住。
秦声卿语气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低低说道:“姐姐,我都按你说的做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吗?”
顿时。
陈亚亚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难题,简直比高考还叫人痛苦。
亏得她昨天还以为、秦声卿已经清醒过来了呢。
谁知道竟然还是这幅誓不罢休的架势。
她停顿一倏,慢慢开口、温声答道:“秦声卿,我说了,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那样喜欢一直喜欢你的啊。”
闻言,秦声卿收紧了手掌。
将她手指握得更紧几分。
“我知道了。那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秦声卿:“姐姐,你去江城上学,去实现你的梦想。等我再长大一点,再来找你,好不好?但是我们必须约定好,哪怕姐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也不能忘了我,要每天给我发消息,要一直想我。可以吗?”
陈亚亚点点头,“好。”
反正先答应下来,等秦声卿再长大一点,总归会好起来。
或许,都用不了多久,他找到了下一个玩具,就会彻底忘记这个“姐姐”。
她垂下眼。
这般默默思索着。
秦声卿没从陈亚亚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得到答案后,紧绷气氛为之一松。
他乖巧地松开手。
又转过身,往后面摸了摸。
接着,拿出来一个比他手掌还大的盒子,递到陈亚亚面前。
慢慢打开。
陈亚亚眯了眯眼睛。
盒子里装了一串项链,设计极为简单,只是一根黑色细绳,底下穿着一块翡翠吊坠。
吊坠是仿佛能透光的淡绿色椭圆体,没有刻什么花样、却已经足够漂亮。
躺在黑丝绒底盒上,熠熠生辉。
秦声卿低声给她介绍:“这是冰种翡翠是我自己开的石头,切了一块,自己磨出来的。对不起姐姐,我不是很会这个,所以只能做成这样。送给你,算是恭喜你高考的礼物。下次我会给你送更好的。手镯?好不好?我会去学的。”
他目光如炬。
满眼皆是少年人喜悦之情,几乎要从眼眸里溢出来。
陈亚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虽然不懂玉,但看着成色、再加上秦声卿手里头送出来,绝对不会有什么次品,基本可以断定这项链价值。
“抱歉,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哪怕他再期待。
还是得拒绝。
秦声卿却不依不饶,长指一勾,直接将那项链拎出来,作势就要给她戴上。
“姐姐,一点都不贵重,真的,你一定要收下。看到它,你就要想到我。好不好?好不好姐姐?如果你不愿意收,我就只能一直一直跟着你了。”
话里话外,带上了威胁之意。
陈亚亚莫可奈何。
只得任由他靠过来,替她戴上项链。
翡翠冰冰凉凉,触碰到她皮肤上,冻得人低低“嘶”了一声。
陈亚亚低头看了一眼。
这绿色,映衬得人皮肤雪白。
漂亮得叫人不自觉害怕。
秦声卿却是十分满意,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点点头,“姐姐,你答应我,不能拿下来哦。”
“好。
“那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家去。你辛苦这么久,在车上好好睡一觉吧,到了我喊你。”
“谢谢。”
高三结束这个暑假,陈亚亚住在家里、没出门去。
泰半时间,在头疼脑热地生着病。
她就像是上紧了弦的发条,乍然放松下来,哪儿哪儿都有些不好。连江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也没法让她好起来。
仿佛就该是她应得的回馈。
毕竟努力了这么多年。
只是,这一通知书,却在村里掀起轰动。
陈父陈母被村人私底下议论许多年,总算扬眉吐气。
村头巷尾。
所有人都在聊这件事。
“你听说了吗?陈家那个二丫哦,考上大学了!”
“真的?小丫头还挺厉害的嘛。”
“我让我儿子上网查了查,还是个特别厉害的大学,和京大差不多的水平呢!”
“我的妈呀,二丫这是大出息了啊!她上高中那会儿,我就说了嘛,这丫头看着不声不响,骨子里可是个狠人。这不,说考就考上了!”
“那就是咱们村第一个本科生吧?”
“应该是,啧啧。”
“老陈家命好,没生出儿子,女儿这么有出息。不像我们家,都是赔钱货,没一个有用的!”
“”
闲言碎语,顺着夏日晚风,飘入窗台。
陈亚亚刚刚睡醒,拧着眉、翻了个身。
下一秒。
她忍不住惊叫起来:“啊”
只喊出短促一声,已经被人捂住了嘴。
秦声卿正坐在床边,捂着他嘴巴,含笑看着她。手杖就架在床头,不容认错。
他小声说:“姐姐,别喊。”
陈亚亚点点头。
等他松开手,立刻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
说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还好因为生病,她穿着宽厚睡衣,虽然憔悴,但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秦声卿:“我听说姐姐生病了,但是前几天有点事情,没法过来。忙完就立刻来看姐姐了啊。外面门没有关,我敲门也没有人理我,担心姐姐出什么事,我就自己进来了。”
“”
“姐姐,你好点了没有?”
陈亚亚点点头,“已经好多了。”
秦声卿拿过手杖,撑着起身,去外面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到她手中。
陈亚亚接过,喝了一口,小声道谢:“谢谢。“
“姐姐永远不用跟我说谢谢。因为我喜欢姐姐啊,无论是为姐姐做什么事、还是万里奔波,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笑得像个无害天使,“还有,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说了,姐姐被江大录取了,恭喜姐姐。”
“”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屋内气氛倏地沉默下来。
没多久,天色肉眼可见地暗了几分。
外头传来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却不是自家动静。
陈父陈母还没有回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视线愈不明朗、愈让距离显得极近,仿佛连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都近在迟尺、声声入耳。
陈亚亚不能让这种暧昧感觉继续弥漫。
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她清了清嗓子,开口:“秦声卿,时间不早了,你是”
话音未落。
“啪嗒”一声。
像是手杖摔到地上声音。
却无人在意。
秦声卿就像是一头猎豹、猛然出手,把陈亚亚整个人密密实实地拢进自己怀中,牢牢压住。
陈亚亚刚刚还在发烧,才退下来没多久。
头发好几天没洗、身上还有汗渍,整个人都乱七八糟。
秦声卿却一点都不嫌弃。
他凑到她耳边,低低说道:“姐姐,你别让我担心,好不好?我听说你发了好几天烧,一直退不下来,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怎么样,却没有细说。
全数咽了回去。
好在,陈亚亚也没有追问。
早在他出手那一刻,她整个人已经愣住了。
少年的攻击性并没有随着冷淡、而消失,反倒变得更加摄人。
耳边。
秦声卿还在喋喋不休,“姐姐,我真的太喜欢你了,真的不能没有你求求你,求求你照顾好自己”
一字一句。
如泣如诉。
陈亚亚挣脱不开他怀抱,只得勉强抬起手,拍了拍他背脊。
“好了,不就是发个烧吗,累了、或者传染了病毒,人人都会得的。秦声卿,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
竟然还那么远跑过来。
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然而,秦声卿却对她这种说法很是不满。
他一言不发,惩罚般、重重咬住了陈亚亚细嫩耳垂,牙齿还在肉上轻轻磨了磨。
“疼!”
陈亚亚吼他。
秦声卿闷闷地说:“疼吗?看到姐姐生病,我就是这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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