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丢了两个小娘子。
犹如夜里投下一枚炸雷,整个孟府都炸开锅了,院里院外,一片灯火通明,下仆们持着火把四处搜寻着。
春山居的庭院中,乌泱泱跪了一地女使。
她们个个绷直了脊背,额头抵在地上,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皆是战战栗栗的,甚至有的还吓得手脚发颤。
看护小娘子不利,这可是大大的失责!只是她们也说不清楚,这活生生的两个小姑娘,在一众人眼皮子底下怎么就不见了呢!
廊下站着的郑氏,见底下这十数人,一问三不知,脸色阴沉极了。
她手里执着的团扇,那挂着吊坠的木柄都快要被捏断了,这才堪堪抑制住冲天怒火,没让人将这些无用的东西都拖下去打死!
整个春山居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夕,这里显得极为压抑沉闷。
孟大伯从屋内巡查了一圈走出来,他眼带审视扫了圈跪在地上的女使,眼中有着深思。
沉默良久,只听他满是威严,沉声问道:“你们说两位小娘子是在屋内凭空消失的?那期间可有听到什么响动?”
“回禀郎君,小婢曾听到过屋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
在一众女使皆低头不敢答腔时,年纪小些的宝儿倒是大胆开口了。
郑氏眼风扫过来,厉声责问道:“那你为何不进去!”
宝儿吓了一跳,她忙冲郑氏磕头,行完礼后才敢略微抬头:“回夫人的话儿,小婢与云烟姐姐想进去来着,可被春山居这些姐姐们拦住了。”
“你胡说!我们哪里有拦着不让进!”春山居中一等女使忍不住出声喊冤,她狠狠瞪了多话的宝儿一眼。
宝儿毫不畏惧,也鼓大了眼,瞪了一记回去,若不是这些人暗中使坏拦着她俩不让进屋,小娘子指不定也不会消失不见。
春山居余下女使也抽抽嗒嗒,跟着应声喊冤,那打头阵的女使跪行至郑氏脚下,一个劲磕着头,哭着喊冤叫屈,言语间对宝儿更是倒打一耙。
“噤声!”
孟大伯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地上跪着哭嚎的女使们颇为头疼,不由斥道:“一个个的,出了事只会吵吵嚷嚷,相互推诿,成何体统!”
训完那些女使,孟大伯又点了宝儿出来:“你且过来答话,仔细说说何时听到的声响?这声响过后屋里可还有什么动静?”
他去屋内看过,除却有张月牙凳倒在地上,其余一应物件未曾挪动过,也未曾有挣扎过的痕迹。
孟大伯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心内有着不好的猜想,顿时想起城内几宗失踪案,皆是这等情形,凭空不见了人!
看来是要去拜访樊使君了,使君家的小郎君失踪有些时日了,听说新近请来的那位天师,似乎查出些眉目了……
*
哗哗哗——
伴随着阵阵湍急流水声,孟姚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
大抵是迷烟的效用还未过,她手脚尚且有些发软,脑袋瓜子晕乎乎的,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到底是在哪儿。
“你还好吗?”一道略带些童稚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孟姚掀开眼皮,缓了好半晌,才借着洞内昏暗光线,看清了蹲在她身侧的是位小郎君。
长得白净,眼睛略狭长,头发有些凌散,胡乱扎成一团,身上穿着件团花锦袍,只是袖口破了好几道,看上去有些脏污了。
默默将人打量了眼,孟姚并未急着开口,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谨言慎行,少说多看,才是保命的要诀。
她只朝这位小郎君笑了笑,便转开眼又打量起四周了。
这似乎是一处穴洞,空气中湿度很大,头顶一片不规则岩壁,外凸的岩上正往下缓缓滴着水。
孟姚撑着手肘坐起身来,这才看清洞内全貌。
这是个极大的洞穴,前头不远处便是洞穴/口,只见一片瀑布飞流直下,在洞口处形成了一道水帘,时不时有水花飞溅进来。
哗哗水流声便是从那里传来的,孟姚侧耳,细细听了番,只觉声响震耳,想来这处隐蔽洞穴定不是落在低处的。
难怪他们不曾被绑起来,想来那东西是极为自信,就算放任他们手脚自由,怕是他们也不敢走出这道水帘。
借着透过水帘洒进来的一片月光,洞穴内也不算全然昏暗,反正离洞口三四米内视物是没问题的。
再往洞穴深处看,那视线就不甚清晰了,月光照不进那么深的地方,里头看着黑漆漆的,只是瞧着这洞穴似乎还挺深的。
孟姚坐在一堆干草上,旁侧躺着昏迷不醒的孟四娘,她试着推了推孟四娘,全然不见半点反应,赶忙伸手往其鼻尖一探,还有口热乎气。
“这位孟四娘没事儿,只是吸多了迷烟昏睡过去了,你放心。”那小郎君见得她动作,不由开口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