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星辰亮起来的时候,圣帝站在司星处,看着星河和灯火辉煌的下界。
那一方院落他看了无数次,却不敢靠近。郁昊然总是有勇气做他无法去做的事情,所以,他给了郁昊然陪伴圣澜星君的机会。
轻轻的一挥手,圣澜星君在南青阁画的那幅关于洛河的画出现在星空里。
圣帝呆呆的看着画上那只展翅而飞的大鹏鸟,眼神欣慰:“翰林,至少你还记得我曾向你飞来。”
我护过你,也终于失去你。
但我的心不变。
天空里有一颗星辰划过,瞬间陨落。
圣帝默然凝望,眼底映出下界的烟火。
“少年手中剑,惊起云中燕。”
看着这满目的璀璨的星辰,他想起圣澜星君的这句诗。念完,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哑然失笑。
他也曾是少年,也曾手执利剑,替这众生守护太平盛世,驱逐妖邪。
他的使命从来没有改变。
纵然他不想,他的使命还是促使他一直不停的将那个少年推远。这一次,即使要面临无数的诟病,他也一定要守护那个少年。
想起曾经在洛河的一幕幕,他眼前掠过无数的身影,星光交错之间,又一个个消失。
已是穷途末路,终需兵戈相见。蓝深,这一次,对不起了。
为了让翰林在凡间过他希望的自由日子,我不会再任由你胡作非为。
即使你恨我,你也不该将翰林卷进来。我护着他这些年,被你轻易的摧毁了。
你该给我个说法。
“浩邈。”从司星处回来,圣帝走向帝位之上,眼神终于变冷:“下界的情形如何?”
“天子不理朝政,外戚专权。”浩邈仙君有些惊异的看圣帝一眼,垂目回禀,“护国将军被陷害,今日下了大狱。”
他以为圣帝会像以前一样挥挥手,示意他处理,然而……
“如此下去,天下必然大乱。”这一次,圣帝却亲自接手了这件事,“你亲自去下界,一定要找到那个擅权者。若是妖邪,就地诛灭。”
“蓝深在哪里?”末了,他问了一句。
“小仙无能。”浩邈仙君垂首。
“传我令,命诸神殿韶华神君领两万天兵,即刻清理洛河狐族。”
沉默半晌,圣帝眼中波澜迭起。
“即日起……”他看向虚空,猝然握紧双拳,下定决心,目视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青丘狐族,尽皆诛杀。”
“圣帝,不是说,青丘狐族,不到万不得已……”命令一下,浩邈仙君霍然抬头,第一次语无伦次,“青丘圣君可是星君的结义兄长,您……星君知道的话……”
浩邈仙君有些惊惶:圣帝一向不管这些事,还嘱咐青丘狐族作乱的事情酌情处理,对狐族向来放纵。今日,却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像是有些疯魔。
“他不会知道。”打断浩邈仙君的话,圣帝的眼睛看向远方,仿佛在看某个人,“无论他在下界还是天界,我都不允许任何人伤他。”
“蓝深既然做了这一切,就要承担后果。”
“他要躲就躲,我倒要看看,青丘狐族的血,能不能让他清醒。”
天界忽然起了风,吹散了七彩的云朵。
下界洛河的河水泛起大浪,狐族的惊叫声不绝于耳。
在一片黯然的星光里,韶华神君手持苍翎戟,一身银色铠甲,伫立在云朵之上。狭长的眼睛里,是冰冷的光,他手一挥,指向四散奔逃的狐狸们:“杀!”
“不知蓝深这半条命,能撑到什么时候。”
闭上眼,听着下界洛河凄厉的呼嚎声,圣帝的语气冷如此刻的月光。
从黑夜的云朵里看过去,下界的皇宫辉煌明亮。大殿之中丝竹声不绝于耳,天子赤脚散发斜倚着,左拥右抱。
这本该谈论朝政的庄严之地,竟是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比花楼还热闹。
这样的热闹,也愈发显得那方院落僻静无声。
郁昊然抖着长耳朵,和圣澜星君一起坐在竹椅上喝酒赏月:“奇怪,陛下竟然没留你在宫里。”
“他该留我么?”圣澜星君喝了一口酒。
树影斑驳,月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光影,坚韧如丝。
“叙叙旧嘛。”郁昊然抖着兔子耳朵,觉得今夜的月色有些暗淡。
“我与陛下从未交集。”圣澜星君撇郁昊然一眼,一脸平和,看不出劫后余生的欣喜。
两个人说着话,忽然一只黑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浑身是血的跌进荷花池。
郁昊然觉得那个影子熟悉,赶紧喊房远:“房远,有东西掉进荷花池了!”
房远和几个人赶忙跑过去,将那个黑影打捞上来。圣澜星君起身来,接过那只小东西,见它浑身颤抖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圣澜星君,又看了看郁昊然:“星君,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