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洞,那里面有什么,也许是你自己些说不清楚的东西,他不适合在阳光下生长,只能伴着黑暗,越来越沉。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的早,才刚刚过了十一月,冷风已经猝不及防的吹来。有些时候,冬天来了,有的人,他一个人的冬天也来了。凌晨两点的时候,隔壁张家就传出来哭声,那个沉默寡言的张老头就这么在风中散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个人,昨天还问你是否加衣的人,现在就冷冰冰的躺在那里,可能是上了年纪,家属也不是特别的伤心,照常操办着丧事。老人家的东西儿女们都不太稀罕,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我跟张老头有点交情,那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时常一个人呆在阳光下,睡觉不敢关灯,一支烟吸到一半,看见火星子的时候总会吓得扔到地上。可是我喜欢跟他聊天,什么都聊,婚姻,家庭,朋友,甚至是女人。我趁着家属不在意的时候,拿走了张老头放在他床下的日记本,我知道他喜欢把东西放在那个破烂不堪的床下。 我知道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隐瞒的过去,有人称之为隐私,有人叫他秘密,可是有人却觉得有些事情藏久了就会印在心里,成为□□,一点一点的去腐蚀自己。当我翻开张老头的日记本时,我就知道,那个不属于我的年代就这样以一种暴力的,血腥的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 人的自私性往往是给他一种无尽的信仰后,加之一些权利就可以充分展示出来,张老头一生都活在颤栗中,有时候我以为那是老年人的通病,后来我发现,他的颤栗来自周围的一切。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过红卫兵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了解过他们,《十宗罪》里是这样说的,世界上可怕的不是那些明目张胆的恶人,可怕的是你周围那些笑容和蔼的人曾经做过的丧心病狂的事情你却不知道。 “1966年,11月7号,今天我来到隔壁村老朱家,听说他的那个有文化的儿子被认定为“□□修正主义分子”,家里出现了这样的败类老朱还在窝藏着,这特么狗娘养的怂蛋,今天我们让老朱自己主动承认错误,亲手将他的儿子挂在门前的柳树上,娘们就是碍事,他那个不成器的婆娘出来护着,不给他们教育他们就不知道反省,那个小崽子也是不肯回头的,竟然一根绳子自己掉死了,人都没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老朱还在哭,一个败类小畜生值得吗?” “1967年,1月3号,我在王二狗家发现了一块手表,这是资本主义倾向啊,我立马聚集起大家,将王二狗的手表搜了出来,将他的家给封了,今天晚上还下着小雪,我让他穿着单衣跪在雪地里反省,然后我就回家了,太累了,感觉自己真的很敬业,奖励自己一杯小酒,眯着眼睛,就睡着了。” “1967年,1月4号,大早上我起来发现天竟然又降温了,外面的雪已经深到脚踝了,我刚刚出门,就有人告诉我,王二狗死了,冻死在雪地里。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像个雪人,那一刻我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全身都洁白,十分干净。” “1967年…..5月……7月……”这样的事例有很多,外面已经开始降温了,我呆在空调房里渐渐感到四肢冰冷。 后来我看见日记本的后面有很多抓痕,我想张老头写的时候自己也纠结着,他这样说到“1968年,我们被解散了,很多仇人会找上我,我知道我要搬家了,我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我希望知道我存在的人都死去。我也只是在执行工作,我想我没错。”后来内容就没了,后来我把日记本烧了,我想张老头的过去在这里应该是个被封杀的秘密,我想他到最后也没有忏悔,一生都会在恐惧中,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拨开人皮,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是什么颜色。 张老头下葬的那天我没去,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我想他一生都在吃着自己的毒,□□,以一种缓慢却煎熬的方式度过也算一种赎罪。秘密,他藏了一生,也怕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