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s市便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景明大道两旁的三球悬铃木泛了黄,初秋的风一吹,叶子便四散开来,把这个傍晚渲染得朦胧又陈旧。 栗清让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白大褂,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桌上手机的呼吸灯正有规律地闪烁着,栗清让拿过一旁的杯子接了一杯水,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边喝水边解了锁。 研究室微信闲聊群的消息已经被刷上了99+,栗清让没有耐心一条条去看聊天记录,退出来后点进了研究室的工作群,除了一连串的“收到”以外,便只有沈教授发的一个消息:周五会有从澳洲回国的新教授和大家见面,请大家做好准备。 栗清让看见“澳洲”两个字,端着水杯的手一顿,突然有些恍惚,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可能,于是放下手中的水杯,点开输入框飞快地打出两个字:收到。 s市的秋天已经隐隐有着冬天的寒意,栗清让刚走到实验大楼门口就被迎面而来夹杂着细雨的秋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看了眼外面已经潮湿的地面,还是快步走出了大楼。 地铁站离实验大楼并不远,只有一站公交的距离,这个点下班的人已经不多,路上的三两行人也是行色匆匆,栗清让加快了步伐,刚走到公交站,兜里的手机便响起来。 栗清让往站台亭里站了站,拍了拍衣服上颗颗分明的雨珠,这才拿出手机,是沈清越,栗清让接通电话,沈清越清明的声音传来: “清让,回去了吗?” “还没,师兄你回来了?”栗清让有些意外。沈清越上周受邀去b市的医科大学开讲座,这会儿显然是已经回到s市了。 沈清越是沈教授的得意门徒,比栗清让大两届,已经是博士后,现在在s市医科大学任教,前两年还没有带研究生的时候,偶尔还会跟着沈教授做一些课题,帮他带带学生,栗清让就是其中一个。 沈教授年过半百,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已经不怎么收学生,栗清让算是他的关门弟子,沈教授对她自然格外上心,要求也比其他人严苛一些。 沈清越从实验大楼退出来,问了保安才知道她刚走不久,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说:“你在哪?现在雨下大了,我送你回去。” 栗清让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已经快到地铁站了,师兄你早点休息吧!”沈清越却只说了句:“你站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到。”然后挂断电话,驱车朝地铁站方向驶去。 被挂断电话的栗清让有些错愕,这会儿雨已经开始下大,雨水顺着站亭蓬汇聚成一股不小的水流,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伞从站台经过,栗清让往里避了避,抬头时看见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里没开灯,除了雨刷一直刷动着证明车里还有人外,却不见其他动作。 栗清让留意了一下,刚才从实验大楼出来时似乎有看见过这辆车,这会儿却又停在这里,心里不由升起一丝警惕,她皱了皱眉头,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极其糟糕。 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她的裙摆,粘在脚踝处凉凉的。她收回目光提了提裙摆,沈清越的车刚好到。 他将车靠边停下,下车撑开伞走向她,栗清让笑着叫了声“师兄”,沈清越点点头,将伞熟稔地罩在她头顶,然后一起向车走去。 上车时栗清让似有所觉,抬头又看了一眼对面停着的车,沈清越见她突然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转头看她:“怎么了?”栗清让摇了摇头,只顺势坐进了车里。 而对街停着的车里的人,看着消失在大雨中的车,只捻灭了手指间的烟,抬手开了车窗,然后启动车,飞快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这场秋雨来势猛烈,像是积聚了一整个夏天此刻才爆发,瓢泼的大雨混进无边的夜色,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