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夫妇在京中待了数日,去了皇宫赴宴,确定了女儿的婚期在今年的五月初六。也在冯府为冯老夫人办了场风风光光的寿宴。 在这之前,冯府虽想好好操办,却断然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别说同级官员,上级官员,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即使人不好意思凑进来,也是要再门房处留下礼物的。 冯建林这样的人,自是心中十分惶恐,李湛却不以为然的劝他。 “舅父安心收下便好,像我这样的人,对民无益,对国无功,不会因着他们送我妻子外祖母一点薄礼就偏颇与谁。更何况我身不在朝堂,更不会干涉大哥之事,他们既然想花钱买个安心,舅父全当帮帮他们好了。” 话虽这样说,可冯建林这样的人终是不踏实。但再不踏实也没别的办法,他从总能一一送回去,说再礼尚往来攀扯上更深的关系,他更是不想,只能这样受着。 再说叶重夫妇在京的十几日,对这个未来女婿的担忧也减了不少。无论事情大小,他对女儿的爱重都是可以看得出的,且看女儿同他相处,也不拘束,这便是好的。 可他们依然不能全然不担忧,只希望这个与旁的皇子迥异的闲王,能一心一意的待自家女儿。 因这叶重要回江陵当值,正月十七那日一家三口便离了京。离京这日是李湛送的几人,出了京城,叶重便不让他再送。 他要娶她,这规矩礼节太过繁琐,他要留在京中处理,而她回江陵应也不轻松,量裁喜服,学习规矩,估计也要忙上一阵子。 见未来岳丈已经赶人,他也不好候着脸皮,只好对叶重说:“叶大人,我还有几句话要同窈窈说。” 见叶重点头方才拉着叶舒窈下马。 两人走开了一段距离,叶舒窈才狐疑的问:“怎么?有事吗?” 李湛嘴角勾出一个微笑,被这冬日的阳光照得极好看。 “算是吧,我前些日子见到一东西,觉得很适合你,所以买下了。今你回去,刚好送你。 说着他从长袖中拿出一个雕刻极精致的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只蜜花色水晶发钗,样式算不得复杂,但生在晶莹剔透的蜜色水晶就是难寻之物,更何况是奢侈的雕成一只发钗。 叶舒窈的目光有些复杂,她当然察觉李湛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好,好的超过了他们应有的协议和友情,好的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是不会记错的,上一世的闲王她虽未见过,但只比李恂小了一岁的李湛,直到自己死也未娶妻纳妾,该是喜男风的,应不会因自己的出现有了改变。 这样想着,她神情有些不明的看着李湛。 “阿湛,这些日子你做的已经够多,我已不知怎么报答,这东西我不能再收。” 李湛神色一如往常,看不出是落寞还是开心。不过却未听叶舒窈的话,径自取了那发钗簪在了叶舒窈发髻上。 叶舒窈刚想上手去摸,就被李湛拉住了,顺势将她揽在怀里,并附在耳边轻声的说:“你若真想报答我,就在我身边做我一世的王妃。”说完不等叶舒窈反应,李湛便在叶舒窈脸上轻轻一吻。 叶舒窈心中有些惊愕,竟反应不过来李湛说的话。可刚才那人明明,明明是吻了她的,他怎么能吻自己呢?他不是,他不是喜男风的吗? 见她傻愣的杵在那里,李湛揉了揉她脑袋,打趣的说:“怎么,舍不得你家爷,这会不想走了。” 叶舒窈能说什么,她有好多好多话都不知道从何处说,他吻了自己,还说让自己做他一世的王妃,这,这跟剧本不符啊!明明说好的协议呢,可为何,为何在他吻了自己的那一刻,她不是愤怒,不是生气,而是心里碰碰的乱跳。 这一世,她本是不想再爱的,爱一个人太累,也太容易脆弱,可他们明明说好是彼此的战友的,怎么战友就突然开始撩拨起她了。 她想不通,也不想想,索性撒丫子似的跑回马车。 李湛见叶舒窈落荒而逃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这段时间他已很了解这个丫头,如她不喜自己,刚才应结结实实的挨上一巴掌才对。如今她落荒而逃,至少证明,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就这样,李湛一直目送到那辆马车已经看不见影子才回城。 刚才叶重同韩氏虽未下车,却也一直向两人那处张望,而李湛亲女儿那一幕,自也是没逃过的。如今女儿回来,就跟个傻子一样呆愣愣的,即使他们已经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她脸上的红晕都未曾褪去。 如果说叶重是个大男人,不懂女儿家的心思,那韩氏可是过来人,女儿的娇羞她如何看不出来,这丫头真是被人家偷了心去。 她既感慨女儿的成长,又开始担心。两人的婚姻有感情自是好的,只是她知道,感情这东西是把双刃剑,如那闲王真的对窈窈一心一意,那窈窈定是幸福。可要几年后有了新欢,如今女儿有多幸福,那未来就会有多伤痛。 她又看了一眼在对面的丈夫,她满心幸福。叶重这人不仅上劲顾家,更是真心爱她,虽然这些年,他们只有窈窈一个女儿,但叶重却从不提纳妾之事,只会待她越来越好,她也不会去装大度,主动提什么。 可即使在云纵,如她这般好命的女子也是不多,能得丈夫一生相伴的承诺,着实不易。 但她同样明白,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这男人专心与否,同身份和地位一样是没关系的。那乡野村夫也有偷腥之人,而王孙贵胄也有一生只携手一人的佳话,这天底下除了皇上,便都是如此。 她不能一辈子都守着女儿,能做的,也只有期待李湛能是那个能携女儿走完一生之人。 母亲的想法,一旁暗自出神的叶舒窈自是不知,但叶重多少懂些。既然这婚事已尘埃落定,他们再多担心也是无用,故他伸手握住妻子,算是宽慰。 这一路叶舒窈都是少见的沉默,就一旁接触时日并不多的如月也看得出来,再联想到离京前王爷做的那一幕,她也知姑娘定是害羞了。 这次随着回京的还有两个嬷嬷。不过临行前李湛已经嘱咐过,这次过来就是走个过场,他的王妃不需要学那些繁琐的规矩。 不仅李湛吩咐,就连皇后也说,“叶丫头是活泼的性子,回头他们过去了,不必苛责,只要不出错就成。” 既然主子们都发了话,她们两个做奴才的怎敢多事。更何况她们后来也发现,这准王妃虽性子活泛些,但该懂得规矩竟也懂的差不多,不说做的十分出挑,但及格确实没问题的。这还要她们教什么啊,只是每日同准王妃讲一些宫中的趣事。 日子就这样过的也快,转眼回江陵也有半个月了,这些日子虽说教规矩的嬷嬷十分客气,无奈大婚前的各种琐事,也让她根本没空出门浪。只是在刚回来的时候去了醉仙居,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蟹酿橙。 本来她拿食盒后自然的去掌柜那结账,却见那掌柜有些惶恐的说:“姑娘,如果小的收您的钱,别说别的,爷知道定是要责罚的。” 叶舒窈听了觉得自己好像是多此一举了,她想了想头上簪的蜜花色水晶发钗,又看看手中的食盒,就笑笑的和掌柜的招呼了下,回了叶府。 别人不觉得什么,叶芷柔心中却十分恼火,认为她这是提前就去显王妃的威风。她想终有一日,她也要做到那王妃之位,这样想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就又浮现在眼前。 而她信念想的那人,此时正在京中筹谋。近日他更是经常梦到自己与那女子大婚的场景,每每醒来,心就好像掉了什么,空落落的。 但他清楚,自己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折服,羽翼未丰前,他什么都不能做。可想到四个月后,她便是李湛的王妃,想到她要与别的男人做梦中的事情,李恂就觉得怒火中烧,烧的他身上的每寸筋骨都疼。 但他依然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他会让李湛变成一个死人,待他死后,那女子就独独属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