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2 章(1 / 1)双姝异游录首页

冷翠也不阻拦,让他吃个尽兴。临淮吃饱喝足了,把身子靠在她肩膀上,抓着她的胳膊,用脑袋蹭了蹭,像只慵懒的猫咪,惬意地伸了伸手,看着树梢上玉盘,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四下寂静无声,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岁月静好,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就让那过往的人过往的事随风而散吧。  冷翠笑问晚上玩了什么。他拿出炭笔,在纸上写了见到乔遇,见到了灯笼,见到了热闹的观音庙。穷苦的穿着破破烂烂的百姓在一盏盏残缺不全的灯笼下寄托着简单的吃饱穿暖的愿望,可是他这个王爷只注意到穷苦百姓在窘境下挣扎出来的卑微的愿望,并没有提到他的百姓的辛苦,这些包含着心酸的灯笼又有何有趣的呢。冷翠有些失望,却也放下心来,汤免,已经有了代天子掌汤免的都尉,还有一个盘踞汤免多年的太守,一个被放弃的王爷,操心太多,到底会讨人嫌。  乔遇,果真如此巧合。冷翠心里咯噔了一下,吃一堑长一智,临淮在昭华公主那边吃的亏,所尝到的苦果还未咽下,这会儿就急吼吼地上乔遇的贼船了。还有疏儿这丫头,实在是……太不知尊卑了。只是临淮,如今没有半点男子气概也就罢了,连被丫头欺负到头上了也不吱声,难道自己还能顾他一辈子?就因为自己不在他身边,他才会……哎,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也许正因为有了这一遭,才让心狠手辣的武帝一时心软,封了个王放逐汤免。是幸或不幸,连自己都分不清了。  也罢,他都不去争了,自己瞎忙活也是白搭。这日子,好好的,就别折腾了。  临淮坐在她身旁,定定地看着她,展开了灿烂的笑容。然后,整个头歪到他一旁。  临淮醉了。冷翠打横抱起他,就着月光,踏上了阁楼,进入了临淮的闺房,放到了床上。替他拉下了床帐。轻轻地关好门窗,回头看了看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圆月,不期然地看到赵琅手里也拿着一壶酒,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他伸了伸手中的酒壶和手中的两个杯子。冷翠轻笑一声,迈着轻快的步伐无声无息地下楼了。  赵琅似不认识地把冷翠从头到尾大量了一番。朦朦胧胧的月光下照着她略微生硬五官分明的面容。这位宫女总管脸上总是挂着一丝不苟的严厉,如火的热情也化不开她的铁石心肠,勾不起她的温情笑容。赵琅抚摸了下自己的芙蓉玉面,笑道:“姑姑若是多笑笑,兴许就可以在汤免把自己嫁出去了。”冷翠坐在他对面,没有理会他的调笑,径自取过犀角杯,抿了一小口,这酒初尝时有一股涩涩的味道,在嘴里含一小会儿,就有一股香醇的桂花散落在唇舌间。而后这桂花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喉间,冲到胃部,逃窜到四肢,穿透身体,最后与空气中的酒香缠绕在一块儿,暧昧而浓烈。冷翠回味过来,京都的九里香总是这般的不可一世,一如他的主人。  赵琅又替她续了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跟在王爷身边的疏儿呢?”冷翠没有回答他。“你说,王妃为什么会把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留在身边?”冷翠还是没有接过话,反而举起了酒杯,问道:“这花,是丹墀殿的桂花吧。”赵琅笑了起来,没有再执着于刚才的话题,也向月举起了酒杯,用怀念的语气说道:“是啊。10年前的千里香了。这还是我做太子伴读那会儿,在那儿摘的花儿呢。”  丹墀殿的大皇子江思淮俊美非凡,才华满腹。丹墀殿的皇子侍读赵琅除了身份外,其余皆可与皇子比肩,在大皇子面前,也不肯收起他的骄傲。10年前,年幼的大皇子,在皎洁的月光中,站在荷花池边的桂花树下,踮起脚尖,折下了一枝桂花,递与站在一旁的赵琅,似自言自语又似向他说道:“蟾宫折桂,问鼎天下,跂而探之,可矣。”赵琅听闻后,回到府邸思索了一夜,而后吩咐下人把这只桂花混在酒曲里,酿成了酒。自此以后,他在大皇子面前收起了自己的爪牙,成了一只听话温驯的小猫咪。10年后的今日,大皇子与那皇位的距离果真只是”探”了,探囊取物。  伸到面前的犀角杯打断了他的思考,赵琅回过神来,凝视着月色中不慎分明的女子,又替她倒了一杯,两人共同举起酒杯,你来我往地很快就把一壶酒喝完了。  酒喝完后,冷翠看着杯中空空如也,说道:“你该走了。”赵琅笑了笑,凑近冷翠耳边,低声说道:“不要让王妃靠近乔家。”拿起空壶和酒杯转身走了。即使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双双背井离乡,也还会拥着月色吟唱永传不朽的千里共婵娟。所以,今天他大发善心地过来提醒他们主仆。  但又如何?两人不会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放弃自己的使命,该杀的还是要杀,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今晚他回去后,肯定会把自己身怀武艺的事情告诉远在京城的皇帝,而自己也会越发地提防他。冷翠收了他的好意,到底意难平。这不,门外响起了赵琅试探疏儿的声音,临走时还不忘探听消息:“疏儿姑娘,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可是去哪儿了?”疏儿娇羞的声音响起:“赵大人谬赞了,今儿王妃吩咐我替她参加元亨楼的赏灯大会了。赵大人,你看这是今年最好看的灯笼。元亨楼说是送给我们王妃娘娘了。”疏儿眉飞色舞地说着这盏四面八角宫灯,材质是琉璃的很珍贵,做工也精细,其中两面分别画着嫦娥抱兔立于广寒宫前、明月挂于万里长空中。另外两面提着对应的诗句:“人间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还是汤免有名的才子左瑜作画提诗的呢。  赵琅看着这个灯笼的模样,普通的八角琉璃宫灯,在汤免这种边远地方是比较难得,说道趣味性,还是那些阿猫阿狗的灯有意思。这个八角琉璃灯上较为出彩的是字画上,字迹果断有力,大气奔放;所画内容立意一般,但是画面豪迈气势雄壮。  赵琅笑了笑,与疏儿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方才出了王府。等候多时的轿夫下人们吆喝着起轿回去了。  乔遇想走孝贤王这条路?冷翠想让疏儿在外担着王妃的名头?他们在打算什么?看来近期要加派人手查看孝贤王了。该死的,堂堂一个王爷竟然选了这么一个破落地方落脚。地方小,人塞不进去,做什么都会一览无余。冷翠这个姑姑,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赵琅抚了抚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借着思乡的由头,来探冷翠的口风,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不过,疏儿倒是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