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年后,纺织女工们又见识到母老虎张丽的威力,她们没有想到一个孕妇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张丽近乎癫狂的状态很快令围观的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徐美珍坐在人群中无法动弹,她精心烫染过的头发此刻像猪毛一样飘荡在人们的脸上和眼睛上,空气里立刻传来一股让人魂牵梦绕的香气,而头发的主人徐美珍却因为绝对的弱势,更有了一丝楚楚动人的美。这种美逐渐扰乱了很多李刚们的心智,他们心里突然生发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徐美珍更值得同情,而真正的受害者张丽因为此刻的强大反而丧失了一部分人心。 有时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 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徐美珍像猫一样尖厉的叫声和张丽扇徐美珍耳光的沉闷声响,徐美珍光洁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无数根交叉重叠的红色手印,徐美珍那张精致的脸很快肿起来变得轮廓模糊,这让很多围观的男人暗暗心疼,最心疼的男人是李刚。他冲过来拉住张丽,皱着眉不停地说:“对啦对啦,张姐,再打要死人啦,要死人啦。”李刚没有想到自己的劝解让张丽更加怒火中烧,张丽和其他几个帮手很快就扒光了徐美珍的衣服。 徐美珍的□□就那么刺裸裸地跳了出来,那是一对纺织厂很多男人们朝思暮想的硕□□房,它们曾经藏在徐美珍的那件粉色胸罩里,它们无数次存在于他们肮脏的念头里,它们曾经是只有林森才享受到的福利,想到这里,男人们突然对张丽燃起一种感激之情,感谢张丽将这样的美景毫不保留地呈现在他们眼前,感激张丽这种助人为乐的伟大精神,他们眼睛里露出一种兴奋而满足的表情,他们极力睁大着眼睛,因为那0.2秒的眨眼时间也不能浪费,他们恨不得张丽每天过来扒一次徐美珍的衣服,不,一天扒三次也行。 对于李刚来说这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有更多的男人与他共同分享了徐美珍这对洁白的□□,他心里责骂张丽是个十足的疯婆子,他恨不得将张丽一脚踢到地上,他恨不得扒光张丽的衣服让她尝尝被围观的滋味。李刚看见徐美珍就那样□□地坐在人群中的空地上,她的胸罩、内衣散步在四面八方。那个寒风凌冽的下午,徐美珍就那样孤独地坐在纺织厂那栋木楼走廊上,坐在南方冰天雪地的寒冬里,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和胸部都布满了抓痕,它们像红色的蛇一样缠绕在她身上,徐美珍也像一条干瘪的蛇。 没有人想到来帮助徐美珍的人是朱玉莲。那天朱玉莲从车间拿来了一条宽大的白色纱布,她嘴里一边喊着“要丢死人啦”一边从厂门口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朱玉莲娴熟地将徐美珍像粽子一样裹起来,她转过身对张丽一边挥手一边说:“张老师,使不得啊。”朱玉莲明显对劝架说理颇有经验,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你这样大动肝火,对肚子里的娃娃不好啊!”张丽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这个死妖精,勾引我男人,我还顾得上什么孩子呀!我怎么活啊!”人们听见张丽那痛苦欲绝的哭声此刻明显大于了徐美珍的尖叫,心里同情的天平又像张丽这边移了过去。 此时的朱玉莲再次彰显出一名知识分子的气质,纺织厂人们历来钦佩朱玉莲的知书达理和客观公正,多年来,谁家夫妻吵架了,哪两家有矛盾了,都会不约而同地请朱玉莲前来评理劝架,就连林主席也常说,朱玉莲同志就像一瓶润滑剂,多年来为厂里减少了摩擦,为工厂的和谐稳定做出了卓越贡献。可是朱玉莲同志从未想到,这次她要帮林主席的丑事评评理了,这竟让身经百战的朱玉莲同志有一些紧张。 朱玉莲的核心论点是,“徐美珍同志虽然做出了有违风气的事,但这件事也不是徐美珍一人做的,还有林主席参与,张丽不能只找徐美珍一人。”朱玉莲说完觉得逻辑并不严密,又补充了一条,“徐美珍虽然做了丑事,但工厂会组织人调查处理,张丽同志的公道组织是会讨回的,张丽不应该擅自做出这种当众羞辱的事,这不合规也不合法。”朱玉莲自认说理完整,可是张丽却扭着朱玉莲打了起来:“你让她勾引你男人试试!试试啊!” 那天朱玉莲第一次有了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她苦口婆心地以自己为榜样告诉张丽,就好比是这件事是她最早发现的,但她并没有对徐美珍有过任何当众的侮辱和讽刺,她只是把那天的事发经过客观告诉了调查组,一切等待组织上处理。可是张丽依然不依不饶地扬言要将徐美珍拖去浸猪笼,一解心头之恨。张丽也累得折腾不起了,后来朱玉莲和张丽就僵持在哪里,后来张丽就一遍遍地讲述她为了给林森怀这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那是他们跑了多少家医院,请了多少个大夫才怀成功的啊,他们结婚二十五年了,她都快四十五岁了才怀上林森的孩子啊,他原以为这样就能牢牢锁住林森的心,哪想到遇到徐美珍这个狐狸精啊。 围观的男人们越来越听不进去张丽的诉说,他们心里一直埋怨朱玉莲这么早送来了纱布,遮蔽了那道美好的风景。一些人逐渐觉得无趣而散了,剩下的一些人看着三个女人坐在地上构成一个奇怪的组合,他们发现被白纱布包裹起来的徐美珍像一具埃及的木乃伊,她像死了几千年一样一动不动,接着他们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徐美珍因为体力不支栽倒在朱玉莲面前,徐美珍的脸如纱布那么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