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静静地看着大庭美智子。
他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安静迅敏而又自然而然地贯穿人类的身体,划开皮肤和肌肉、把人类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暴露在空气里。
这个孩子不过十四岁,平时懒洋洋的,一头黑发常年是蓬松的、更常年的则是他身上的绷带和探究死亡留下来的伤疤,他有时像是徘徊在正常人类外的一匹孤狼、冷静又嘲讽地看着人类笨拙地掩饰自己的兽行,有时又像是混进狼群里的哈士奇一样、思维奇怪到让人忍俊不禁。
所有的伪装在太宰治偶尔露出这种仿佛贯穿一切、像是噩梦一般的眼神时,都轻而易举地被击破,让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但是面对这种把自己生生剖开的目光,大庭美智子没有移开视线,仍然温和地笑着,仿佛自己正跪坐在宴席上、礼貌而体面地招待所有客人,而不是被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孩子用刀子剖开。
她轻声提醒道:“太宰君。”
这种眼神,可过分失礼了哦。
太宰治的眼神瞬间松懈下来,他的眼神、表情和动作、甚至连头发丝都变得懒洋洋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撒娇语气:“哎,大庭小姐是不是发现了?”
最让人恐惧的不是太宰治偶尔流露出的噩梦一般的眼神,而是在敌人意识到一点也不势均力敌后,他会毫无停滞地恢复原态,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各种方式打消敌人刚刚升起的警惕心,让他们清醒地自己乖乖走向死亡。
森鸥外不禁感叹:“太宰君,你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啊。”
大庭美智子抬袖掩唇、轻笑一声。
太宰治哀怨地去看自己的‘监护人’:“不是吧,森医生,你怎么可以这样?”
“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他越念越哀怨,“绝对是你看大庭小姐过于漂亮,故意打击我的吧,怎么可以这样作弊——”
“不是,只是突然发现,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森鸥外含笑,“真的太像了,我终于明白会选择你的原因了。”
太宰治,太像森鸥外了,和以前的森鸥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个性,在这个瞬间,森鸥外恍惚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然,把太宰治的最大乐趣排除掉,那就和森鸥外更像了。
“森医生说的应该是自己吧?”大庭美智子没有放下袖子,仍然用纹着樱花纹路的袖口掩住红唇,眼睛笑得弯弯的,“你们的确很像哦,虽然初次见面、说这种话好像很冒犯,可是真的很像,感觉你们完全是一类人呢。”
“什么?!”太宰治夸张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求证似的去看森鸥外,“森医生真的是这个意思吗?不会吧,啊,你露出的表情好恶心,我和你才不像好不好,大庭小姐怎么可以污蔑我——”
他毫不犹豫地揭露森鸥外:“我才不是喜欢幼/女的家伙,还是非常可爱的、年龄在十二岁以下的幼/女哦~”
“哎?”大庭美智子发出可疑的吃惊声,她看了看森鸥外和太宰治,迟疑道,“真的没有人半夜替/天/行/道吗?有非凡力量的人总是容易升出正义之心的,太宰君和森医生出来或者睡觉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安全比较好吧?”
森鸥外:?
他笑容不变地举起双手:“我虽然喜欢幼/女,可是没有出去犯罪哦。”
“是,是。”太宰治摇头晃脑地附和,帮森鸥外开脱,“森医生合法收养了私有幼女,才不用出去找幼/女呢,连首领大人送幼/女的提议都拒绝了。”
森鸥外:?
太宰君,你确定不是火上浇油吗?说不定你也会被顺手替/天/行/道清理掉哦。
森鸥外用和蔼的眼神看向太宰治,发现太宰治在接受到他的眼神后,眼睛陡然亮起起来,似乎非常兴奋。
算了,等太宰君真的被打,就尽力抢救过来报答吧。
“大庭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太宰治勉强收回注意力,催促道,“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嗯?”大庭美智子像是配合小孩子一样歪头、表达自己的困惑,连嘴里发出的声音都像是在哄小孩子,“发现什么,太宰君可以说的清楚一点吗?”
太宰治:“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啊。”
他懒洋洋瞥了一眼听到这话笑容不变、根本没有一点惊讶感的森鸥外,森鸥外也侧首、用温和的笑意等待大庭美智子的回答。
“呀,这个嘛。”大庭美智子又弯起眼睛,“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摆在明面上的吗?我还以为是太宰君想要我陪你一起玩呢。”
她的语气像是轻声诱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如果对方不哭的话,她就答应给对方超好吃的糖果或者陪对方玩游戏。
太宰治毫无障碍地适应了这种语气,理直气壮地道:“什么时候嘛,大庭小姐快说,什么时候发现的~”
“太宰君身上没有太多的樱桃味啦,”白发和服少女轻松地选择满足好奇的小朋友,“就连森医生身上的樱桃味都比你要重哦,在诊所门口的时候还不太闻的出来,可是离开诊所这么远,很轻松就可以分辨了。”
“所以果然是森医生的错。”不仅连哄小孩子的语气,太宰治接受哄小孩子的推理都非常轻松,甚至一秒指责罪魁祸首,“森医生好笨,反正是你的错,不许事后报复哦。”
森鸥外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只凭这一点的话,就转换对我的态度,也太轻率了一点吧?”太宰治又道,他眨着鸢色的眼睛,好像真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子一样好奇。
大庭美智子包容了这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