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我想吃青团子。”贾玑歪头,“十个。”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找着机会就敲诈我,贾白嘀咕,还是应了,贾玑自懂事后就不爱球了,反而迷上了甜味小点心,要不是贾氏看着,贾玑说不定已经蛀牙了。青团子是贾白学习烹饪捣鼓出来的吃食,贾玑非常喜欢,因为贾白学习烹饪有自己的小厨房,贾玑经常从她这里悄悄加餐。
贾玑和贾白在家里互通消息,戏志才也在外面研究了一圈贾玑的好友,挨个去戳,什么张家小公子,李家小公子,钟家小公子都给他戳了个遍,还是没找到目标人。
戏志才觉得不应该,能冒充贾玑的身份还被他打掩护的,必须是和他关系好的小朋友,加上那身富贵衣服和贾氏酒楼仆人恭敬的姿态,少说也是个望族之子,然而戳遍整个姑臧符合条件的小子,戏志才还是没找到人。
戏志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
不是。
所以他复盘了整个经过,重新思考了一遍来龙去脉,最后,竹简上渐渐浮现出贾氏幼女几个字。
当排出所有其它可能性,还剩一个时,不管多么的不可能,那都是答案。
戏志才想,是她了——除了和贾玑同样岁数的同胞妹妹,有谁能模仿他模仿得如此相似?也是因为妹妹,所以贾玑会帮忙打掩护;更是因为是贾家女,贾家仆从态度恭敬。
也是普世价值里女如萝丝,戏志才一开始没有往这方面想才漏了,如果除去性别因素,贾白就显得无比耀眼,没人比她更符合条件。
“竟然……是个小娘子。”
戏志才失笑,严肃的心态松散几分,他放下竹卷,一时没想好见还是不见。
要是个小郎君,他上去结交(逗弄)一番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是个小娘子……下手重了,把人弄哭了怎么办?戏志才少有地良心发现,犹豫了。
这一犹豫就犹豫到第二天,戏志才被鸡鸣声叫醒,慢吞吞地起床——解完谜题的戏志才,学馆对他没那么强吸引力了。戏志才边给自己穿衣边想:要不今天告假(逃课)?虽然姑臧没有酒肆,但卖酒的地方有,去买上一壶,找个地方放松放松,难道不比去学馆浪费时间好?
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戏志才当即就这么办了,他让人给学馆报信告假,然后径直去了卖酒处,买了一壶烈白后,往城墙走去。
姑臧虽是一个县,但凉州这里常有外族叛乱,所以县的周围砌了城墙,城墙的墙头,算是整个姑臧最高的一个地儿,在这上面喝酒,可以看到整个县及周围,是个好去处。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城墙值守小兵后,戏志才拎着酒壶上去了。
“嗯?这……难道是天意?”站在城墙上的戏志才视线落在城墙外的一角,那里有个小子在骑马,这个小子正是戏志才找了几天的贾白。
贾白今日还是小郎君装扮,但戏志才不会认错:贾家幼子现在在学堂内上早课呢。
所以如今在城外这个长得和贾玑一模一样的稚子,除了贾白没别人了。
且说贾白为什么会在城墙外,原来是在练习骑马。
家中地方不大,养马可以,骑马就不行了,所以贾白要练习骑马时,会牵着自己的马来到城外,这里地方宽阔,人烟稀少,贾白想怎么骑就怎么骑。
贾白是从三岁开始接触的小马的,非常熟悉马的习性,即便小马已经长得高大,贾白也不害怕,除了因为身高不够,需要踏雪(小马的名字)伏身迁就她,其它都有模有样了。
骑着小马溜了一圈熟悉骑马的感觉后,贾白从马侧的锦囊里取出弓箭,开始练习骑射。
站着射箭算什么,箭总有射完的时候,要能边骑边射才算把保命(跑路)本事学到家。
箭靶贾家仆从也已经准备好了,是绑着绳子的兔子,兔子一放在地上,就开始乱窜,贾白调整马的方向,拉弓射箭。
虽然兔子有绳子绑着不会跑太远,但骑射不是简单的事情,贾白射出二十几箭,却连一个兔毛都没摸着。
好难。
贾白放下弓箭,停了马,然后使劲按了按左右肩。
“你太紧张了。”戏志才道。
“唉?你、你——” 贾白惊讶。
“怎么?‘小郎君’不认识戏某了?”戏志才拎着酒壶走进,装模作样感叹道,“没想到不过几日不见,‘小郎君’就把戏某给忘了,亏得戏某日思夜想,还挂念着‘小郎君’。”
谁会忘了你啊!
不、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应该在学堂吗?
等等……
几日不见!!!
贾玑昨日还见过戏志才呢!
听懂的贾白睁大眼睛看着戏志才。
戏志才眼中笑意盈盈,他问道:“不知如今,戏某可能认识‘小郎君’?”
掉马掉得如此突然,贾白没有想到。
但掉都掉了……
隐藏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面对面若春花,心如豺狐的小哥哥,贾白沉默了片刻后接受了这个残痛的事实,她道:“我单名一个白字,你……戏兄怎么会在这里?”
告诉她,她究竟是有多背,才会碰见戏志才?
还是哪里露陷了?
“今日天晴,戏某想在城墙喝酒,没想到见到白小郎君。”戏志才道,这纯粹是凑巧,巧到戏志才都觉得意外,但碰都碰见了,说明两人尚有缘份,即便贾白身份特殊了点,戏志才性格里的肆意妄为让他不在意这些,自然来认识一番了。
也是今天天气好,贾白才会出来练习射御。
这还能咋?
没想到球球那里没出问题,反而是我这里拖后腿的了。
贾白想,认命地拱了拱手:“戏兄见谅,出门在外,多有不便,白非有意瞒之。”
戏志才理解,他猜出贾白身份后就不纠结这事了——若是小郎君,慌报姓名,有捉弄他和公达的嫌疑;如果本身就是个小娘子,掩饰身份再正常不过。不管贾白离经叛道的理由是什么,戏志才可以谅解,他本身也是背负俗之讥的人。
世上庸人何其多也?
能知道自己所求为何,为之努力,并不与世俗之见妥协的人,有一个是一个。
“无妨。”戏志才摆手,“未想小郎君不仅精进学问,还勤于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