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白摇头:“玑璇明镜,同星与光。”
竟以天象为名?
戏志才惊讶,不是说这个名字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到一般人都不敢用。不过,玑璇这个含义少有人知,除非是特地学过观星还精于此道的,不会联想到这个;而整个颍川,善观天象者不超过一手之数。
“好名字。”戏志才称赞道,“小郎君之父,必博学广才也。”
这个贾白也觉得,她十分认同:“阿翁材高知深,吾不及也。”
戏志才眼中含笑,他每每算计人时,都是这幅样子,算计得越深,笑得越真心,如今见贾白上勾,可不笑得情真意切。
戏志才眉眼弯弯:“小郎君之父,可是并州董刺史麾下贾郎中?戏某早先就听过贾郎中智珠在握,恨不能见也;今到了凉州,正该去拜访一二,不知小郎君之父,可有闲暇?”
戏志才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对贾白的父亲神交已久,谁也看不出他今天才知道这人。
有肯定是有的。
贾白想。
耶耶天天捉着她和球球玩,并州好几封信来都催不动——贾白无意中看见耶耶的回信,大意是事情还没办完,回不了,让上峰多批一段时间假,俸禄不要了,就当是感谢上峰,等事情办完就回去云云。
看完信的贾白很是恍惚,都怀疑这个董刺史是不是董卓了?!董卓这么好说话的吗?!耶耶想请假就请假?!一请还请个大半年?!
天知道背世族谱系背到董家,知道董刺史就是董卓还是耶耶顶头上司时,贾白什么心情。
差点没原地爆炸!
就她家这牌面——没救了啊!
最后贾白还是坚强地挺过来了,打听到耶耶出任的官职水分很大:郎中又名顾问,这种职位如果受上峰待见,那就是去哪都带着;如果不受上峰待见,就完全没事,存粹凑个数。
贾白觉得,耶耶这一请假请大半年的情况,属于凑数的那种。
虽然董卓真不是个好选择,但董卓能在之后搞那么大事,说明他现在权势很大,待在那里反而安全,至少在当今天子出事前,完全没问题。至于之后……耶耶既然现在能请半年假,到时估计也行?
反正耶耶这么聪明,贾白觉得,耶耶会跑路的。
这才渐渐把心放下。
董刺史就董刺史吧,反正……
对外附带顶级威慑力,在内清闲又好说话的工作,还真——就挺难找的。
“正是阿翁。”贾白回道,“有没有闲暇,玑也不知。”
嗯?你怎么会不知?——戏志才笑容一滞。
就是不知啊——贾白一脸无辜。
虽然这个叫戏志才的小哥哥看起来对自家耶耶很推崇,贾白怎么能做自家耶耶的主?不能做主,有没有闲暇当然是不知道。就算小哥哥长得再好看也不行,贾白每天都抖两抖的小心肝告诉她,别浪,浪就要凉。
“可惜了。”
容貌如春花晓月的戏志才小哥哥遗憾道,然后垂头,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似乎是难过,实际上是兴奋得不得了,他这是遇到对手了呀。
戏志才说的对手当然不是指避开他陷阱的贾白,而是教出这样郎君的贾诩,若说原先有几分猜测,现在戏志才百分百肯定,贾家去岁到今的动作,源自此人之手。
蔡邕评青玉,又何止评青玉呢?
水洁冰清,芒寒色正,若星光之皎洁,如冰雪之无垢,是清流名士自比啊。
蔡邕头铁,贾家不。
做出这样酒的贾家若不行动,覆灭顷刻之间。
戏志才听到蔡邕评语后还感叹贾家真是倒霉,遇到蔡邕这么个不靠谱的,没想到转眼间就看到贾家寄给荀家的书信,还附带三壶美酒。
戏志才被从没有喝过的美酒勾上船,决定来瞧一瞧,看看贾家要怎么应对,不然真当他和公达闲着没事,大老远跑来买酒方?不……也不对,他可能为了酒方跑这么一趟;但公达,既不缺钱也不爱酒的,来这里喝西北风,能是为了酒?
还不是为了人。
而这人,他现在找到了。
初初交手一番,还落了下风。
这能不让戏志才兴奋吗?
颍川那地界,戏志才都浪完了,再浪浪不出什么。
如今棋逢对手,不对,棋差一招!
不是告诉戏志才,他还不够吗?
好!
好的很!
你越是难,我越是要!
戏志才暗道,情绪激荡。
却没想,这一时情绪引发了旧疾,正想继续说话时,戏志才胸口一闷。
“咳、咳咳——咳咳咳!”
伴着剧烈的咳嗽声,戏志才面部通红,双眼泛泪,搭在案几上的十指泛白,紧扣案面,这样子,可见是难受极了。
“你没事吧?!”
贾白惊道,连忙站起跑到戏志才身侧,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拍着他的背部,担忧地看着他。也是这时,贾白才发现,这个叫戏志才的小哥哥看着挺拔,实则身形单薄,弱不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