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想法,姜珏受伤的腿突然脱力,一个站不稳,几乎真的要跌进那土坑里去。
“小心。”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一只纤细的手稳稳拉住了姜珏瘦弱的臂膀。
一阵熟悉的冷香味传来,姜珏的心里一暖——
是她。她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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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苏苑抱着两束大大的白色风信子,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一个人走进了墓园。
她每次来永思墓园,都是一个人,不带保镖,甚至连陈舸都不让跟着。
任苏苑在蒙蒙的细雨中,一个人拾级而上,一袭黑衣衬着她修长的身影,显得孤单而寂寞。她走到一个汉白玉雕刻而成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把怀里的一束风信子,小心的放在了墓碑前。
任苏苑低低的叫了一声:“姐姐,我来看你了。”她静静的望着墓碑,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女,圆圆的苹果脸,冲着任苏苑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任苏苑又把怀中的另一束风信子,放在了相邻的墓碑前。这座墓碑之上,则是一个束着低马尾的年轻女人,带着两颗雅致的珍珠耳环,脸型与任苏苑相似,一双眼却不似任苏苑的凌厉,反倒温柔得像小鹿,显得整个人气质出众。
任苏苑低低的道:“妈妈,我来看您了。”
任苏苑不是个多话的人,所谓来看,不过就是孑然一身,在两座墓碑之前,静静的站着。这天的雨下得细而密,很快,任苏苑风衣的肩膀处就被淋得湿透了,她放在墓碑前的两束风信子也站上了密密的雨珠,两座墓碑上嵌着的两张小小黑白照片,人脸上也蒙上了雨珠。
“你们这是在哭么……”任苏苑喃喃念叨着,伸出纤长的手指,把两张照片上沾着的雨水,仔仔细细的揩了个干净。只是这雨下个不停,很快,照片上再次蒙上了雨雾。
任苏苑像是发了狠,不停的用手指揩去照片上的雨水,对着墓碑倾诉的话语,是斩钉截铁般的坚决:“你们不要哭,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帮你们夺回来,不管用任何手段!”
“因为你们,也是被人不择手段的对待了,不是么……”任苏苑终于明白,以她一己之力,不可能对抗大自然,她再怎么揩,照片上该沾上的雨露还是会沾上。任苏苑脱了力,怅然若失的靠着墓碑坐下,也不管衣服会不会被打湿。
忽然,她远远的望见,右边的一处墓地边,聚起了一小簇人。
那为首的女孩,一张脸在蒙蒙细雨中,闪着白玉般的光泽,看起来分外眼熟。淋在雨中的身姿,单薄得像一张纸,又像一只断翅的蝴蝶,被秋天冷冷的风刮着,看上去摇摇欲坠。
任苏苑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向母亲和姐姐道了别,向着那女孩的方向走去。
走到女孩的身边的时候,女孩的双腿一个脱力,几乎要向着新掘的土坑里摔进去,任苏苑眼疾手快,抓住了女孩的胳膊:“小心。”
女孩仰起头,向着任苏苑喃喃说道:“你真的来了,真好,谢谢你……”
“真的来了?”任苏苑皱眉不解,想了一会儿,才在记忆中找出一条模模糊糊的线索:好像陈舸是说过,这女孩的父母今天下葬,竟也是在永思墓园,好巧。
女孩艰难的从身后的地上,拿起一个装着满满千纸鹤的罐子,递到任苏苑手里:“这是送给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动作,透支了女孩的最后一点体力,女孩竟然身子一软,软软的向着地面倒去。刚接过千纸鹤罐子的任苏苑,再次低声喝道:“小心!”一把接住了女孩倒下的身子。
女孩身上清新的香味,被蒙蒙的雨雾无限放大,闻起来像铃兰,又像栀子。任苏苑笼罩在这样的香气之中,忽然觉得,自己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脏污,好像被这阵细雨冲刷,又好像被这阵香气覆盖,暂时的压了下去。
任苏苑心里那无名的邪火,默默的熄灭了。
任苏苑把千纸鹤的罐子交给看护保管,跟墓地的工作人员交代了墓碑的安装事宜后,把姜珏打横抱起,大步向着墓园门口走去。
停在墓园门口的劳斯莱斯幻影上,陈舸坐在副驾上,低头玩着手机。他知道任苏苑每次来永思墓园都要待很久,此时距离任苏苑出来还早得很。
低头玩游戏太久的陈舸,觉得脖子有些酸,抬头活动了一下,一个抬眼,竟看到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熟悉人影,已经向着墓园大门的方向走来。
陈舸赶紧退出游戏,推开车门下车准备迎接任苏苑,心里嘀咕着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时方才看到,任苏苑的怀里,好像抱着一个什么人。
直到任苏苑抱着人在蒙蒙细雨中走得近了,陈舸才瞧清楚,任苏苑怀里的人,不是姜珏却又是谁?
陈舸恍然大悟:难怪方才瞧着那辆也停在墓园门口的车好眼熟,原来是素叶集团的车,是他安排的司机开过来的。
其实陈舸想过任苏苑有没有可能遇到姜珏,只是他不知道姜珏约墓园的时间是几点,又觉得任苏苑来墓园的时间应该没有这么凑巧。
可是!就是有这么凑巧啊!看来任总和姜小姐的相遇,那是妥妥的天意啊!
真不知道任总为什么要在周忆小姐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陈舸看着任苏苑抱着姜珏走近,两个人都是长相偏古典的美人儿,抱在一起美得像一副旧时仕女画,陈舸这个颜党,从这一幕开始,默默站了任总和姜小姐的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