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苏苑笑了,走上前来跟费思明握手:“您放心,我一定让她好好演。”
任苏苑让陈舸把早已重新拟定好的女主角合同送了进来,费思明看也不看,掏出钢笔龙飞凤舞的签了。任苏苑的唇角,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把我托关系找来的金骏眉,全部包好,让费导带回去慢慢喝。”任苏苑吩咐陈舸道,陈舸笑着应了一声好,就要去装茶叶,却被费思明拉住:“这不行,你这茶叶我一喝就知道价值几何,太贵重了,我这个穷艺术家可收不起。”
任苏苑不露声色的拉开费思明的手,用眼神示意陈舸快去,一边对费思明笑道:“接下来的日子,您免不了要有为了电影冥思苦想的时候,一杯好茶让您醒醒神,思路也更畅通些不是?这么看来,我这茶叶可不是送给您的,而是送给咱们合作的这部电影的。”
费思明哈哈大笑:“任总真是会说话,难怪整个娱乐圈都传言说没人能拒绝您,我算是服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费思明接过陈舸适时递上来的茶叶,由任苏苑亲自送着,乘坐电梯下楼去了。
费思明走得时候乐呵呵的,好像得了这么一包茶叶,倒比得了周忆这么个女主角更让他开心似的。任苏苑无奈的摇了摇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阿苑。”一个温婉的声音,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一角响起。任苏苑一看,哑然失笑,原来是试完戏的周忆,竟一直没走,躲在那里,好像是在等她。
任苏苑走了过去:“你怎么还等着?”
周忆瞧着任苏苑的眼神,有些担忧,有些委屈:“我刚才演的,费导还满意么?”
周忆这样的声音,让任苏苑心里一软,不自觉的抬手,想要摸摸周忆的头发,却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不好,手正要往下落的时候,周忆软软的手,突然拉过了任苏苑的手。
任苏苑的心里一跳,看向周忆,却见她一脸恳切,好像只是为了还未有定数的女主角之位担忧似的。
任苏苑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想多了。却抵不过周忆这样的温柔,耐心回答道:“你放心,合同已经签了,我答应过你这个女主角会是你的,就肯定跑不掉。”
周忆一下子笑了,舒出好大一口气似的。忽然之间,周忆微微撅嘴凑近任苏苑,周忆身上带着脂粉气的香水味传来,有些刺鼻,周忆那带着俏皮和神秘的表情,却让任苏苑莫名有些紧张。
周忆躲藏的位置选得好,在走廊拐角处,又有茂密的招财树遮挡着,就算有同事路过,也很难瞧见二人的身影,无端端让任苏苑生出一种二人在这里偷偷约会的感觉。
周忆凑近任苏苑的耳边,悄声问道:“袁瑜姐突然出事,是不是你做的?”
任苏苑不露声色的退开一步,低声笑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我?”
周忆的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会为我这样在娱乐圈铺路的人,全世界也就只有你啦。”
任苏苑说:“袁瑜在这个时候出事,你就当是老天帮你。好好演费导的戏,就算没有辜负我了。”
周忆笑着点点头,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任苏苑走回办公室的步子,却有些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愿在周忆面前承认?是出于“深藏功与名”的大度?任苏苑不觉得自己有这么高尚。是出于对任苏奇的戒备,觉得周忆与他更亲?周忆也不是那样的傻白甜。
任苏苑也想不明白,既然自己喜欢了周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对她做不到全然的信赖。
走进办公室,任苏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那个带锁的抽屉,拿出了那部隐秘的黑色手机,拨下了“1”字键。
“喂。”任苏苑低低的开口。
“在。”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你上次给袁瑜下的药……”任苏苑犹豫着问道:“会对她身体有伤害么?”
“会。”低沉男声毫不犹豫的答道:“那种药的药效强,副作用也大,有一些长期的潜藏危害可能会爆发出来,要找个办法提醒她家人么?”
“不必了,心狠手辣的事都做了,我就不在这里装活菩萨了。况且袁瑜的父母,自会给她找最好的医生,不劳我操这份闲心。”任苏苑自嘲的笑笑,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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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天以后,第二次导演见面会,这一次与会的人很多。导演、副导、制片人、布景、男女主角和配角,所有人全部就位,开会就电影的调性与效果达成一致意见。
布景阐述了自己对现场布局的想法,费思明捧着一杯金骏眉,闷闷的点了一下头。
副导把自己画的分镜投在投影仪上,一幕幕详细讲了,费思明闷声说道:“可以。”
任苏苑悄悄打量着费思明,在心里好奇:这电影疯子,以前开导演见面会时都跟战斗鸡一样,跟谁都要斗个红眼,一个一个细节抠到变态的程度,怎么今天跟个一切随缘的老佛爷似的?
因为费思明的奇怪状态,第二次导演见面会很快散了。任苏苑在一旁盯着,也没出什么大的纰漏,也就任由这样散会了。
任苏苑还是照例亲自送费思明出去,走到电梯口只剩他们二人之时,任苏苑低声问道:“费导,是不是袁瑜出了什么状况?”
费思明长叹一声:“今早袁瑜的母亲,总算接了我的电话,说袁瑜一直哭喊着称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好像身体不受控制似的。她心理全线崩溃,老公又火速跟她离了婚,带走了孩子,现在她整个人都有些痴痴傻傻的,请了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来看,说她以后可能都不能演戏了。她母亲倒说这样也好,说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就是让女儿进了娱乐圈,被乱来的风气耳濡目染后做出这种事,毁了自己的家庭和前途……”
费思明又叹息了一身,背着双手,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剩下任苏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有些发白。
因为一己所求,一时错手,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是第几次了呢?
任苏苑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叫来陈舸:“备车去永思墓园。另外,买两束白色风信子。”
陈舸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出去了。他当然注意到,任苏苑方才脸色苍白,状态很是不好。
每次任苏苑这个样子时,她都习惯性的会去一次永思墓园,看一看在那里永远沉睡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