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苏苑一个人怅然若失的拎着铂金包乘电梯下楼。走出那栋楼时,抬头望了一眼。
周忆的家在9楼,此时虽然紧紧拉着窗帘,不过透过窗帘,仍能看到屋子里亮着暖黄的光。
任苏苑的脚步一滞,伸手在铂金包里摸索了一下。还好,那包许久未抽过的烟,倒是还在包里。
任苏苑向着花坛边走去,也不擦灰,就在花坛的边沿坐下,价值数十万的铂金包随意的放在身侧。
花坛边有一盏路灯,但没开,正合任苏苑的意。任苏苑的右腿架在左膝上,纤长瘦削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支烟,右手拿一个银质打火机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
她吐出一阵烟,眯起眼睛,抬头望着9楼的那扇窗。夏末初秋的时间,蚊子正猖獗,任苏苑的烟才抽了三分之一,就觉得小腿上被咬了两个包。
任苏苑伸手赶了一阵,蚊子又飞到她的耳畔来,嗡嗡嗡的,更吵人。任苏苑索性不赶了,任那蚊子咬着自己,她只是一门心思专注的吸着烟,望着9楼的方向。
窗帘一直拉着,其实什么也瞧不见,任苏苑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
不知不觉间,任苏苑手里的一支烟吸完了。她站起来,把手里的烟掐灭后扔进花坛边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任苏苑开着她的劳斯莱斯幻影,向着公司的方向驶去。今晚放了费导的鸽子,明天总得对这剧本的拍摄提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才不会被这文艺中年一气之下搞*黄了项目。
车里有些闷,任苏苑不想开空调,摇下了车窗。还带着温热气息的风掠过车内,把副驾上周忆坐过残存下来的香水味,送到了任苏苑的鼻端。
任苏苑皱了皱眉,忽然调转车头,向着和美医院的方向驶去。
******
病床上,姜珏迷迷糊糊躺着,时而能睡着,时而不能睡着。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睡不睡着,脑子里都是父母发生车祸的那一瞬,挥之不去的。
倒不如白天,总能折着千纸鹤分散一下注意力。姜珏想着自己的那三个塑料袋,几天的时间过去,已经渐渐快要装满了。
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姜珏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隔壁套间两个看护的呼吸声,依然悠长而平稳,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这人是谁?脚步声离姜珏的病床越来越近了,姜珏往被子里缩了一下,就要出声喊人。
一只瘦削冰凉的手,捂住了姜珏的唇。
“是我。”一个声音在姜珏的耳边,很轻很轻的响起。
“……”姜珏的心猛烈的砰砰跳了两下,速度才终于放缓下来:“是你。”
姜珏刚才本来想叫任苏苑,却又实在不知该怎么称呼她。任总?好像太生分;苏苑?好像有点装熟;直接叫任苏苑?好像更显得疏离而不尊重。
姜珏想了想,只好把任苏苑的话重复了一遍:“是你。”
任苏苑身上的冷香味传来,萦绕在姜珏的鼻端,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酒气。
姜珏轻声问:“你喝酒了?”
任苏苑低低的笑了起来:“喝了,还不少,在医院门口,一个人喝的。”姜珏想问任苏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可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问,便把嘴边的疑问吞了回去。
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响起,继而是两声极细微的磕碰声。姜珏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应该是任苏苑刚才把两只高跟鞋拎在手里,刚才弯腰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又一阵衣料的摩擦声,紧接着姜珏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传来一阵暖意,竟然是任苏苑爬上了姜珏的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往那边睡一点。”任苏苑的声音稍有些口齿不清:“我头好晕,站不住了。”
姜珏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右边挪了挪,让任苏苑躺得更舒服一点。
姜珏小声的问:“你要盖被子么?”一阵头发与枕头的摩擦声,想来是任苏苑摇了摇头,继而才想起姜珏眼睛看不到,又低声说:“不要。”
姜珏就自己缩进被子里,乖乖巧巧的不说话了。没想到,任苏苑竟探头向她这边凑了过来,因为姜珏能感觉到一阵带着酒气的温热鼻息,喷在她的脸颊上。
“你好香啊。”任苏苑喃喃的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以后也都不要擦香水。”
“好。”姜珏很小声的答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
任苏苑的头一直放在离姜珏很近的位置,近到姜珏以为任苏苑随时都要在她脸上亲一下了,但是任苏苑并没有,反倒是抬起手来,一下、一下抚在姜珏长长的发丝上。
手感很好,像锦帛,像丝缎。
“你是谁的?”任苏苑口齿不清的喃喃问道。
“什么?”姜珏没听清。
“你是谁的?”任苏苑又问了一遍:“既然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你就是我的,是不是?”
姜珏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继而她想到任苏苑醉眼迷离的,也不一定看得到,于是轻轻的说:“是。”
“是什么?”任苏苑的声音带着一点特别的沙哑:“你自己说一遍。”
“……我是你的。”姜珏有些害羞。
“你要说清楚。”任苏苑听起来真是醉了,此时不罢休的追问:“你是谁的?我是谁?”
姜珏于是问道:“我怎么称呼你呢?”
“怎么称呼我?”任苏苑戏谑的笑了一下,姜珏总觉得那笑声里有自嘲,有苦涩。任苏苑叹了口气说道:“你试试叫我阿苑。”
姜珏害羞的犹豫了一下,试着开口叫道:“阿苑。”
任苏苑一直抚摩着姜珏头发的手一滞,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始缓缓的抚着姜珏的头发,嘴里说道:“好,你就叫我阿苑。你说,你是阿苑一个人的。”
“我……是阿苑一个人的。”姜珏很惊讶自己居然说了,其实她是一个很会拒绝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拒绝任苏苑。
任苏苑戏谑的笑声又低低的响了起来。自嘲的,苦涩的。
任苏苑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任苏苑抚摩姜珏头发的手越来越慢,她的呼吸也越来越绵长而平稳。
终于,任苏苑的手落在姜珏的头上,没有再抚摩了。姜珏静静听着任苏苑的呼吸声,觉得她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