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你。”
一句话轻飘飘地拂过人的心头,把樊岳的心都给拨乱了。
“担心”的意思可大可小,可近可远,就是因为可塑性过于强了,所以才会容易让人会错意以致情绪恍惚。
可这是发生在樊岳的身上——一个无比清楚自己定位和目的的人。
他笑了一下缓解气氛中的尴尬,“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夏总多虑了。”
他说着错身走到一旁,从冰箱里给夏谨呈拿了瓶水递过来。
看着那瓶凉得起了雾气的矿泉水,夏总的脸色难免又有些难看。
不能喝凉水这件事,他随时随地都在叮嘱樊岳的事情,可架不住酒店房间里的安排。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凉意顺着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再扩散到全身,让他刚刚那股子冲上头顶的热情绪稳定了下来。
夏谨呈抬眼去看倚在冰箱边上的樊岳,换了个话题 ,“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樊岳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句,说完又想起来裴清那些话,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落进了夏谨呈的眼里,可夏总却并没有要戳穿的意思。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夏谨呈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犹豫,樊岳也看出来了,可他现在并不是那么想跟这个人单独共处一室,也就没多在意。
“好,夏总慢走。”樊岳给他开了门。
直到夏谨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个人总是这样突然出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前是,现在也是。
再这样继续下去,樊岳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搞疯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
桌上还放着那人只喝了一口的那瓶水,樊岳的目光从水瓶上略过,顿了一下,转身进了浴室。
等到洗完澡出来已经不早了,这一天虽然比不上拍戏的时候累,但是他的精神是一直紧绷着的,冲了热水澡之后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这么一放松,就开始犯困。
田沅发了消息过来问他明天早晨想吃什么,樊岳没什么胃口,就随意说了两样。
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樊岳翻了两页剧本看。
对于陈黎逍这个角色,他虽然能够保证自己演出来角色的状态,但到底是第一次尝试这样复杂的人设,不熟练和吃力的状况也都会有。
越是这样,他想要挑战的心理也就越强烈。
手机忽然震动两下,樊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剧本上没抬眼,他伸长手臂去摸索旁边的手机。
屏幕弹出的聊天框上是个不怎么熟悉的联系人,昵称只有一个大写字母Q。
樊岳皱了下眉头,点开。
Q:你今天还好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樊岳甚至都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记得这人加过他两次,他以为是哪个朋友就给加上了,最近又一直忙着新剧的事,到现在都没说过话。
不,应该是现在才说第一句话。
Q:对不起,今天是我冲动了
那人还在兀自说着,樊岳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不敢确定。
Q: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
Q:樊哥,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朋友?樊岳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会用这种卑微讨好的语气跟他说话的,除了裴清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樊岳:不必了。
他飞快地回了这么三个字,直接打开了消息免打扰,低下头继续看剧本。
倒不是因为他记仇,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跟背叛过自己的人做朋友,也实在是有点办不到。
一个从在黑暗中沉溺的人,被自己曾信奉的光明背叛过后,还能再指望他重新相信已经被玷污了的光吗?
不能了。
他麻木地翻着剧本,没再看手机。
不知道又看了几页,觉得困就直接睡了。
这一觉樊岳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充斥着浓重的黑色,像是黑雾的东西紧紧围绕在他周身,像是要将他整个吞噬掉一样。
还有鲜红的颜色,他的手心和脚底全都是刺目的红。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樊岳……”
“樊岳……”
“小岳,来妈妈这里……”
“你已经什么都给不了我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真恶心……”
门铃的声音聒噪地从门口传来,樊岳猛地睁开眼——
脊背一阵湿塌塌的感觉。
手机震动将他从刚才的愣神中唤醒,樊岳摸索着去拿枕头旁的手机。
是田沅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