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性格迥异得,几乎让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是那人的声音,那人的样貌,她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可能认错!
“他从来都是这样,像个小孩子,前世我只跟他相处了一个月,重生后又是一个月,没什么不一样。”
一个月?
悦糖心觉得她仿佛抓到了什么重点,“那你不是快遇到生命危险了?”
“暂时躲过去了,但是没办法永远躲着,所以,我打算跟你回家。”吱吱抓了抓她的裤脚,要抱抱。
曾经,她常看见其他的夫人和姨太太抱着矜贵的猫儿,姿态娴雅,神情慵懒,那是养尊处优堆砌出的气度。
悦糖心把它抱起来,像抱一个新生的婴儿,温柔耐心,嘴角微弯笑得眯起眼。
上午的阳光渐渐大了起来,照得她的身体半明半暗,笑意恬静温雅,猫儿甩甩头晒着太阳,显然是很舒服,悦糖心低头蹭了蹭它,她有猫了,是只和她一样重生的猫,这是多大的缘分!
“你的危险是什么?”
“五姨太想把我拿过去养,前世我就是昨晚被她抓去折磨死的。这一次我躲起来了,躲得很好,她暂时没找到我,以为是林溪岑故意将我藏起来了,所以记恨上了他。”
是因为有吱吱的变数才导致五姨太心情不好,今早突然选中了自己么,她凝眉思索。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怎么面对林溪岑,他现在根本不认识她,只要像普通女佣那样帮他端茶送水什么的敷衍几天,再借口生病丢了这个金饭碗吧。
“有人来了。”吱吱迅速跳下了她的怀抱,穿过月亮门躲进了屋子深处。
悦糖心细听,果然有脚步声,高跟鞋在青石砖上的声音有些闷,随后就是一声娇呼,“哎呦,这破地方,差点摔到我!”
这声音,是五姨太柳绵绵。
悦糖心回了屋子,林溪岑正站在书桌前写写画画,书桌挨着大开的玻璃窗子,阳光很好,金色尘埃飞舞在他的发间,像位含笑的谪仙。
“记路了吗?”
“嗯?”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随口找的理由,摇摇头,声音很小,“不记得。”
“等墨迹稍微干一点,”林溪岑停了笔,嘴唇微张对着纸吹了口气,“你就随身带着,不会再迷路了。”
原来他画的是一幅地图,老式庭院的地图,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在右下角落了款,写了“溪岑”二字。
“好。”悦糖心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像个结巴,性格和气质反差太大了,现在的他温柔又贴心,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无辜少年当成一个大恶魔啊!
难,真难!
五姨太这时候已经到了,春和扶着她进来,香水味瞬间盖过了屋子里的书卷香,踏过门槛的瞬间她提了提旗袍下摆,露出一丝嫌弃。
“溪岑啊,我来看看那只猫。”五姨太四处张望,只顾着找那只猫,看都不看林溪岑一眼。
“它昨天就跑丢了,大概已经出了林家,被谁捡走了吧。”林溪岑洗着手上的粗毛笔,毛笔质量一般,现在的有钱人家里都用钢笔,他没有。
就连宣纸,也是家里没人用了,觉得这样太老土,这才翻找出来给他。
“一只猫而已,你在乡下又不是没见过,这么藏着掖着,是觉得五姨太好欺负吗?”春和腰线丰腴,狗仗人势地厉声质问他。
“这里随你们搜,猫有那么听话,安静成这样吗?”他言语平和,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无理取闹,把毛笔挂好在笔架上,做得认真虔诚。
也是,猫哪有这么聪明,知道安安静静地躲着。
但是吱吱不一样,吱吱是最聪明的猫,悦糖心低着头想,还是最漂亮的猫。
五姨太没找到猫,把火撒在悦糖心身上,指着她的鼻子,有些刻薄,“你,我叫你来是当女佣的,不是叫你看戏的,连杯茶都不知道准备,没一点眼里见儿。”
“对不起,我这就去!”悦糖心立刻鞠躬道歉。
五姨太现在捏死她比蚂蚁都容易,在没有权势傍身之前,她得好好地活着,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刚刚早看过了,这屋子根本没有热水,要水只能到厨房去拿回来泡茶,所以她说完就要往外跑。
“不用了,你别去。”林溪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拦住她。
他的手硌得肩膀有些不适,但是给人一种温暖坚定的力量。
说完踱步到五姨太身前,不卑不亢,“今天父亲等着我的,是一顿鞭子还是一顿责骂,您定就好,我会按时到那边去领罚的。”
五姨太冷哼一声,又瞪了悦糖心一眼,由春和扶着走了。
送走了这两位,他才回身,淡淡一笑,“别怕,我这里不用你做什么,只需要按时去厨房领一下三餐。”
“嗯。”她低着头应下来。
似乎是嗅到危险远离,吱吱从沙发底下灰头土脸地爬出来,“今天就把我带走,这里不能多待了。”
“好。”
她找了帕子给吱吱擦身体,一边帮它清洁一边神聊,林溪岑则是在书桌前认真地看孙子兵法,头都不抬。
他好像对自己没什么兴趣,一心落在书上,悦糖心时不时地偷看他,越看越放心,至少这几年她是安全的。
这间屋子是已故的二姨太他母亲曾住的,十五岁的林溪岑刚刚从乡下过来就被丢进了这里,爹不疼娘不爱,过得不算好。
其实只看建筑和陈设就看得出,夫人那边,洋楼华贵无双,家具极尽奢华,这边,老房子年久失修,家具破旧陈腐。
一天过得很快,天色昏暗下来,悦糖心独自穿过小半个夏城回家,夏城的春天是很美的,路边的小野花开得繁盛热烈,早桃也鼓起了花苞,粉嫩喜人。
母亲是厨娘,需要住在林家,每周只有一次回家的机会,就连悦糖心,也得明天就搬去那边住的。
她回来,是打算告诉父亲一声,再把吱吱托给他照顾。
家在七拐八拐的巷子深处,并没有电灯,只是邻居几家人一起商量了,在巷子中段牵了根铁丝,铁丝上挂着一盏煤油灯,玻璃灯罩护着不至于被风吹熄。
她走得有些慢,怀里抱着一只沉静的猫儿,它的眼睛在暗夜里熠熠生辉,像两颗上好的蓝宝石,正是吱吱。
做女佣的第一天,她从林家带回来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