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还想进队加分，就给我，滚开。”　　　　沐白依嘻嘻笑着走开。经此一闹，暧昧气氛荡然无存，那拉姗有些索然无味地吃了两口，漫不经心地想起一件事：“对了，后天我表舅到陵京，我得去接机。”　　　　归翎：“表舅？”　　　　“嗯。远亲，平时都在国外，人特客气。”那拉姗有些发愁，“工作后头一次见，得准备点像样的东西。”她刚毕业的平民阶级一个，短期内根本捯饬不出上台面的见面礼。　　　　归翎倒是有主意，但他粗人加俗人一个，提出的建议均遭否决。他很奇怪：“你这表舅什么来头，搞这么讲究？”　　　　那拉姗摇头：“你不懂。他是做大事的。”　　　　她基本放弃从归翎处获取灵感的念头，但隔天新晋男友还是早早敲开宿舍的门，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的——天！”那拉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迹吗？！”　　　　归翎指着画卷右下角的印章：“我同学给他当警卫，亲眼看着他落的笔。”　　　　那拉姗的眼神近乎崇拜。她踮起脚亲了归翎一口，旋即又有点踌躇：“这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花什么钱啊。曾谋他爹一要一大把。　　　　“我们军校出来的都是玩命的交情。放心吧。”　　　　那拉姗小心翼翼收好画卷，捧在怀里开开心心往外走，没两步又回头：“嗯……你愿意见见他吗？”　　　　一幅画定地位？　　　　归翎刚要说话，那拉姗已经竖起食指，“不许说话。就这么定了，晚上一起吃饭，不见不散！”　　　　好啊。　　　　归翎随意一笑。那拉姗前脚刚走，他立即蹦回住处翻箱倒柜。曾谋考虑周到，连战袍都给他提前准备好了。　　　　然而正当那拉姗在机场盛情拥抱久违的表舅，归翎精心筹备的一身西服却泡了汤。　　　　是真的泡了汤。　　　　“靠……”　　　　伴随着熟悉的哗啦入水声，正经过网球场外小池谭的归翎被溅了一身的脏水。　　　　他愤怒转头。一身运动装的少女正拎着球拍，隔着水潭哈哈大笑：“归老师打扮得人模狗样是要干嘛呀？”　　　　她身边的男子叉着腰，嗤笑中流露着心满意足：“沐同学，你这球发得不错。”　　　　归翎转身就走。沐白依跟封度站到了统一战线，妙极了。他狼狈地脱下外套，一想价格，只能恨恨甩到肩头。　　　　沐白依还在后头喊：“归老师当心！水滴到裤子上了！”　　　　路人频频侧目。归翎忍无可忍。　　　　“你们就这么欺负老实人？！”　　　　……　　　　“老实人？？”彼岸两人异口同声。　　　　老实人一甩外套，赶在他俩跃过水潭扯皮前昂首阔步离开。按这发展速度，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滚了，封度自不用理，只是沐白依……　　　　得了吧，人家对新角色适应得可好了，他还是全心琢磨今晚的会面吧！　　　　西装不能穿，归翎退而求其次换了休闲服。他生怕那拉姗着急，提前半个小时到达指定地点，然而临晚一条消息还是粉碎了一整天的期待：“呜呜呜呜对不起，表舅中途周转，今晚还要飞兰州……”　　　　……大佬果然不好见……　　　　归翎有些沮丧地给曾谋汇报了进度。曾大少心态比他好得多：“放长线钓大鱼，瓜要一口一口吃。”　　　　归翎：“听那拉姗的口气，他对那副画相当满意，不排除回国前再来一次的可能。”　　　　曾谋：“那再好不过。我这边随时准备，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归翎望着夜市的车水马龙，忽然说：“其实，要是我睡了那拉姗，进度应该——”　　　　“你敢再弄出一个江雨扉，我老子就敢宰了我！！！”　　　　归翎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但还是紧紧贴着听筒，不漏过一个字。　　　　“归翎，归翎，你别乱来啊！！”　　　　许久得不到回音的曾谋有些着急。半晌后，他才听见归翎不情愿地问：“要是她主动呢？”　　　　“那也不行！”曾谋斩钉截铁，“实在忍不住我给你批红灯经费！”　　　　“我就想要她。”　　　　曾谋快哭了：“哥，你从前不这样啊……”　　　　归翎却突然笑出声：“看把你急得，这点数我会没有？”　　　　曾谋腹诽，这可未必，经历了X国的事，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这哥们变了个人。尤其是最近，神经质的倾向越发明显……　　　　要是归翎一个忍不住真把那拉姗睡了，那就不是几幅字画能摆平的事儿了……曾谋越想越慌，虚汗直冒。他正抓耳挠腮，那头却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归老师，您这儿冷风吹得挺过瘾啊？”　　　　这语气令曾谋莫名安定。有点熟，从哪儿听过？？　　　　“回头再说。”归翎压着嗓子，匆匆挂了电话，接着漠然看向对面，“你跟踪我。”　　　　神出鬼没的沐白依对这一推断予以肯定：“没错。”　　　　她倒是坦荡得很无耻。归翎头疼：“‘各归各位’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反悔了。”　　　　很好，这很江雨扉。　　　　归翎尽量不被一口气噎死：“那你想怎么办？”　　　　沐白依冲他勾了勾手指。归翎一边骂自己没原则，一边顺从地走过去。沐白依踮起脚尖，热气呼在耳廓，微微发痒。　　　　“除非，你——”　　　　“——答应给我两个学期的满绩点……”　　　　……　　　　……　　　　……　　　　万驼奔腾。　　　　————　　　　沐白依回宿舍时刚过八点。推门而入，一眼看见桌上一张表格：“这是什么？”　　　　上铺层层棉被中探出三个头：“贫困补助申请表。”　　　　哈？贫困生？　　　　一种前所未有的底气油然而生，沐白依潇洒地将表格扔进垃圾桶：“我用不着。”　　　　“哎，别扔！”宁岸急了，“咱们学院贫困生的名额每年都有剩，不申请多浪费！”　　　　沐白依惊讶地说：“平时也没见你们多拮据，这种钱拿了不太好吧？”　　　　宁岸翻了翻眼皮：“不申请也是被朱老师拿去做人情……”　　　　沐白依一时没捋顺这里头的关系。上辈子顶尖大学的特优班里，几乎每个学生都有专项补助，加上各类校企奖学金、勤工俭学，她虽然出身不好，但学校提供的保障没让她为钱的事情动过歪脑筋。　　　　本以为陵工大属普通大学，优惠补助跟从前的学校肯定无法同日而语，没想到连贫困生名额都多得可以随机发放？　　　　“我问过其他学校，正经本科应该都这样，名额用不掉来年就要缩减了。”连宋雨澄都劝她，“历届如此，不算招摇撞骗，填吧填吧。”　　　　沐白依木然填完表格。沐家和宋家父母均从事正式编制的工作，宁岸和赵回旋的父母在外经商，四家收入均稳定且不菲，按理第一道审核就会被砍，然而有“单位集资”“长辈患癌”“家有弟妹”等理由奠基，半个月后贫困生名单公示，她们的名字赫然在列。　　　　沐白依想来想去不太放心，趁着天黑拉着许岷潜至布告栏。她指着自己的名字问：“公示期要是有人举报会怎样？”　　　　许岷也在找自己学院的那一栏：“会被撤吧。”　　　　“会进档案吗？”影响征信就太因小失大了，现在主动撤销尚且来得及。　　　　“不会有人举报的。”许岷安抚道，“这属于‘贫困生扩大补贴’，严格实行专款专用，至少保证了真正需要帮助对象的覆盖率百分百。”　　　　百分百？沐白依失笑。局限于这个校墙内而已。　　　　她看到了她们班长的名字。这女孩前两天还嚷着家里又多给了一笔生活费，要all某彩妆圣诞限定口红的全套色号。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的。　　　　“怪不得西方国家都拿我们当猪宰，我国人比想象中还要有钱。”　　　　有钱可拿还这么不开心，女人的态度令许岷捉摸不透。两人对着贴着长长名单的布告栏发了半天呆，直到沐白依哆嗦了一下：“好冷，我们回去吧。”　　　　“嗯。”　　　　许岷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握着，很快捂出了暖意。时近年末，许岷脑子里冒出不少主意，比如——　　　　“陵京大学电子系某某教授这周六上午在他们本校开讲座，我打算去听，要不要一起？”　　　　“周六上午啊，那么远，太冷起不来。”陵京的冬天简直是魔法攻击，沐白依决定除必修课以外，所有跟上午有关的活动一律推迟到开春再启动。　　　　“不用早起，我们可以提前一天去。”　　　　沐白依若有所思地歪过头。许岷正用极其单纯、正直的眼神等候她的回复，满心满眼全是对电子设计事业的热爱。　　　　“大学城附近的住处很好找的。”生怕女友不同意，他又画蛇添足了一句。　　　　沐白依假装估量了一下本次讲座对学识水平可能的提升幅度。　　　　“这周好像也没什么事……那听你的，一起去呗。”　　　　她寻思着这尊身躯近半年的专项训练，也该见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