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星又一次怔住。
半晌,尤恩冉沉闷地吁出口气:“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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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周末,尤恩冉醒来时魏星还在酣睡。
她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后还是换的昨晚那身开衫和九分裤,先将楼下程爷爷盛鸡汤的不锈钢盆刷干净,然后拿上钥匙去给人家送回去,顺便出门买早点。
程奶奶一听她还没吃饭,忙张罗着盛稀饭,差使老伴儿再把馒头热热,煮个鸡蛋。
尤恩冉笑着解释说家里还有同学在,让老两口不用麻烦。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程奶奶说,“把你同学也叫来,你俩一块在这儿吃。”
尤恩冉追去厨房,好容易劝住老太太别忙活,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慈爱地连赞了两声“好孩子”,旧事重提,又感谢了一遍她帮程越川表妹中考补课的事。
六平米的小厨房,一扇对外的长条窄窗朝南,半开半合透着气。脏污脏污的纱窗外是生锈的防盗网,纱窗留有一条缝,透过这条缝尤恩冉看见窗外凉亭里坐的一个人。
她敛下心神,同程家两位老人道别后,走出单元楼。
其实昨晚算是不欢而散。
他的肢体语言,以及他自我厌弃和嘲讽的低笑,都在向她诉说一个事实。
【尤恩冉,你是吃定了我忘不了你是吗?】
你就是忘不了我。
她一瞬间看出了他的真实内心。然后,她自己退怯了。
凌晨下过一场小雨,整座城市洗刷一新,破旧的小区却还是老样子,灰蒙的天色和斑驳的地面都像是为它的萧条破败添加笔墨。
肖现孤身坐在亭子里,一身黑衣,仔细看连鞋子都是昨晚那双。
一地的烟灰和烟蒂,空气里泥土的气息被尚还残存未尽的烟草味替代,尤恩冉眉间轻拧。
肖现背靠凉亭的一根方柱,柱与柱之间的长椅上横摆着他无处安放的长腿,靠内的那条腿屈膝,搭着一只手,修长白净的指节无意识地随重力下垂。
他闭着眼,脑勺仰靠在柱面,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长长覆盖下来的眼睫细微颤抖,分不清是在假寐还是在熟睡。
地势不平,积水汇聚在四面八方,尤恩冉不小心踩中一块松动的地砖,她低头看了眼溅湿的鞋面。
再抬头,蓦然撞进一双疲乏深静的瞳孔里。
他没有动,只是安静看着她,很没精神的样子,眼底闪动的一些情绪不知是疲于掩饰还是放弃再深藏,炽热的目光一瞬不眨地落在她的脸上,仿佛透着异光。
尤恩冉微微抿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的脸色和昨晚听到他说完那句话后一样难看。
肖现还是那副仰靠的姿势,根据胸口上下起伏的频率和幅度可以看出,他呼吸缓慢,他比昨晚平静。
这一回,主动权真正掌握在了他手里,尤恩冉眼神里清晰的逐客令不能影响他分毫。
“肖现。”
尤恩冉走完通往凉亭的最后两步路,一脚踏上台阶。
他漆黑的目光始终跟随她的移动,直到她一步步走向他,在长椅前站定,他由平视一寸寸抬高视角转为仰视。
“我没有主动招惹你,我也没有要吃定你的意思,倒是你,你在做什么?”尤恩冉一字一句,微皱着眉,“昨晚既然已经谈崩了,你出现在这里代表什么难道心里不明白吗?”
两片唇呈现出缺水的干燥,起了层白皮,一小块血痂粘在下唇,远看不起眼,近看却过分突出。
咬的吗?尤恩冉心底起疑。
她眉头越皱越深,视线从嘴唇接着往下滑,脖颈上仰致使颈线拉长,喉结锋利,上下滑动的细枝末节在她眼里清晰放大。
“你摸我一下。”
烟草摧残过的嗓音陡然冒出,尤恩冉心口一震,目光抖了抖,一瞬挪回他幽暗的眼瞳。
“我好像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