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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恩冉垂着眼,没吭声。

递过钱,接过找零,她拎着一袋啤酒转身就走,冷冰冰的。

即使是初次谋面的陌生人,店内目送她背影的三人也都能感受到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看到没有——!”

两个小姑娘互相抓着彼此,既难以置信,又心潮澎湃,拼命压住喉咙才没有尖叫出声。

“看清楚了吗?是尤恩冉对不对?是不是她?”

“是她,看清楚了,就是她!”

“也就是说——”

长音拖着,眼神已十分笃定,只差异口同声吐出这个令人兴奋的重大发现——

这时,玻璃门再次被拉开。

少年一身低调的黑色运动套装,裹着雾气步出阴暗的角落,从孤独的夜色走入弥漫烟火气息的光明之地。

五官堪称精致,轮廓宛如刀削,硬朗周正。

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眼型狭长,眼瞳是无杂质的一片纯黑;

最冷漠的也是那双眼睛,眼神里充满故事,深不可探。

灯光笼在他身上,却没有削弱半分从他骨子里流淌出的冷寂,就连声音都像冰棱相撞,摩擦出的杜比音效:

“认识我?”

两个女孩懵了。

一个哑巴了,另一个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肖现凝眉,眼中的烦躁清晰可见,只是不知是否针对她们。

六中管理严格,学生进出需佩戴胸卡,每周都会不定期检查,不佩戴者一律按违纪公布。

两个女孩的胸卡上写有班级、姓名和学号,肖现收入眼底,目光沉沉。

“今晚的事,我不希望听到有人乱嚼舌根,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冰冷得瘆人,如锋利的刀刃,似漆黑的枪口,危险而不可亲近。

喉咙仿佛被什么给掐住,觉察到那缕目光在看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的那个女孩慌忙捂住自己和好友的胸牌,急急出口:“明白,明白的……不说,谁也不说……”

之前一直光明正大偷看他的女孩并不配合,她沉默半天,这时却表现出十二分的硬气:“干嘛呀!”

她把她手扯下去,梗着脖子谈条件:“不想我们说出去是吧,行啊。以后有不会的题,答应我们随时都能去找你问,我们就不说。”

“喂……”另一个女孩傻眼,扬手拍她一下,压住嗓子小声劝阻,“春晓,别惹事。”

“你别管,我还就不信了,就算说出去他能把我们怎么着。”她大声说,毫不避讳,边说边用余光偷觑肖现脸色,心里正疯狂敲起小鼓。

肖现冷眼看着女孩外强中干的脸上,几乎就快藏不住的期盼,唇线抿紧,眉头可见地拧了拧。

春晓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看见他一句废话也没再说,转身,推开玻璃门,不作留恋地走了出去。

亮出的立场不言而喻:

他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威胁,谁也别妄想和他交换条件。

那道高瘦挺拔的身影又再次与夜色相融,很快消失在春晓有限的视野里。

莫名地,她胸口一堵,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好似潮水般席卷心头。

-

晚十点,市区大小街道车流减少,魏父开车送魏星抵达尤恩冉居住的小区楼下。

八.九十年代的老破小,地处黄金地段,有如繁华大都市里的一方异境。

谈不上脏乱差,毕竟社区工作建设做得好,卫生和治安都有一定保障。但是,配套设施差,没有物业,楼栋大开,单凭这几点就足够令魏父担忧。

他照例叮嘱一遍:“晚上把门窗锁好,谁敲门都别应——”

“明早给我妈报声平安。”魏星推了推眼镜,接下老生常谈的后半句,偏头看向驾驶座,“放心吧,忘不了。”

挥手说了声再见,她背上包,开门下车。

夜色无边,居民楼下人行道边的路灯如萤火般孱弱,昏昏暗暗得照不清两边景致。

魏父坐在车里目送。

忽见女儿停下脚步,站在单元楼前歪头望向昏暗中的婆娑树影。

不知撞见什么,她犹如受惊之鸟,拔脚往回飞奔。

魏父心头一紧,连忙倾身到副驾,为她打开车门。

“爸爸爸……快,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魏星很快跑到车前,没上车,半个身子探进车内,因为有所顾忌,没敢大声嚷嚷。

魏父活像群众接头,留意外面的动静,也压着嗓:“是要报警吗?”

“……”

魏星风风火火的神情一秒钟垮掉,无语三秒,只匆匆丢下一句:“不是,我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