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房中是有两张床的,赵桐和赵夫人收拾妥当,赵夫人喊小二送上来些吃的,然后又叮嘱赵桐下去请人吃顿饭,聊表谢意。 赵桐自是记得,收拾妥当便下了楼,寻了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坐下,等了一会儿便见梁文昌从楼上下来,左顾右盼地在寻人。 赵桐当即起身同他招了招手,“梁兄这里!” 闻声,梁文昌走了过来,同他点了点头,“让赵弟久等了!” 赵桐笑着摇了摇头,“梁兄说的哪里话,我也是刚坐下没多久,快坐吧!” 梁文昌略微拘谨地在赵桐左手边坐下。 赵桐见状就唤来了小二,“梁兄可有什么想吃的?” 梁文昌赶忙摆了摆手,“我怎样都可以的,赵弟决定便是。” 赵桐见他拘谨得很便也不再问他,只问了他可有什么忌口的,然后便点了些菜,犹豫了一下,还是要了一盅酒,男人吃饭不就是会喝着小酒嘛。 梁文昌刚开始还有些腼腆拘谨,渐渐地便同赵桐聊开了,两个人皆是读书人,有着相似的眼界和见解,是以,二人倒也算得上相谈甚欢。 赵桐穿过来这么久虽然是第一次喝酒,然而酒量却还是可以的,反观梁文昌便不行了。 梁文昌此时脸色微醺,已然有些醉意了,赵桐怕他不省人事,赶忙挪走了他的酒杯。 许是醉了的缘故,梁文昌此时很是放得开,大力拍了拍赵桐的肩膀,附到赵桐耳边,“赵弟听我一句话,这上陵府的主考官,咳咳,也就是知府大人为人朴实无华,是以很不喜那些浮夸华丽的词藻,府试的时候你可要注意了,咳咳,切记要语言平实质朴点。” 闻言,赵桐有些惊讶,“梁兄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梁文昌直起身子,伸出一根手指,面上也挂了笑容,“一两银子,呵呵呵,同知府手下办理考试的衙役那儿打探来的。” 赵桐闻言不免咋舌,就这么个消息竟然需要一两银子! 不过确实,他们这些考生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知府的脾气,而知府又是判卷的核心人物,自然有人把生财的主意打到他们这些考试心切的考生身上,不过…… 犹豫了一下,赵桐还是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塞到梁文昌身上,怎么说也是人家花钱买来的消息,自己总不能白听了去…… 下午,赵桐便和赵夫人在上陵府逛了逛算是熟悉路线,然后又顺道把府试的手续都办了。 手续办完,赵桐本是要回去的,却是心中一动,趁四下无人塞给衙役一两银子。 那衙役脸色未变地收下,然后同他小声道,“知府喜欢字里行间平实朴素的,那些华丽的词藻最好还是莫用。” 赵桐这才放了心。 倒不怪赵桐有些多心,毕竟是萍水相逢的人,是好是坏自己不清楚,多个心思总归还是好的,日后在外也不会被他人骗了去。 接下来的几日,赵桐便一心一意地在客栈内温书。 很快便到了四月中旬也就是十五那一天,府试正式开始。 上陵府管辖了五个县,分别是上陵府西南的淮阳县、平江县、濉溪县以及上陵府东的阴山县、林丘县。 此次府试,五个县里中了县试的人皆来了,县试是根据县的大小来决定录取的,赵桐考试的平江县是是上陵府里最小的县城,录了有三十人,而他们淮阳县因着是个规模稍大一点的县城,是以县试录取了三十五人,那其他的各县的录取人数自然不会少于三十五,如此算来,只五个县的人加起来就差不多要一百七十人! 然而府试往年录取的人数一般都是五十人,虽然同县试相比录取的人数比增多了,可这次参加考试的人皆是过了县试的,自然是不容小觑的,而且定会有许多像邓嘉来和赵岩这种考过几次府试的,他们的经验也定然要比赵桐这些第一次考试的人多一些。 知晓这些后整个考生队伍里的氛围都变了。 赵桐现在在队伍的中间,虽然也是觉得有些困难,心态却是比县试的时候要好很多,当时是有同邓嘉成的赌约,虽然觉得自己过县试没什么问题,却还是忍不住紧张,这次府试则压力小了很多,能过自然是好的,便是不能过也无所谓,回去再认真读一年,来年再考也是不晚。 赵桐正这么想着身后一个人戳了戳自己,转头一看却是个认识的——梁文昌。 梁文昌同他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塞到赵桐手上,赵桐低头一看却是那天给他的一两银子。 “估计是那天吃饭你落下的。”梁文昌见赵桐一脸的疑惑解释道。 赵桐想起自己前几日的行为,倒是有些心虚不好意思了,于是同他笑了笑,摆了摆手道,“这是我给你的,前几日,你怕是喝大了,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了。” 梁文昌面上一红,“我是知晓自己说了什么的,我是看赵弟有些面熟,想来是同县之人,便同赵弟说了这个,赵弟若是给我一两银子我岂不是同那些借此敛财的人相同了!” 文人最珍惜的便是声誉。 闻言,赵桐更加惭愧了,自己却是有些埋汰人家这一片好心了,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梁兄莫见怪,倒是我思虑不周了。面熟倒是因为你我一同县试,我倒不是平江县的人,而是因着一些缘故在平江县考了县试,我知道梁兄可是我们县试的案首呢!” 梁文昌面色绯红地摆了摆手,“哪里哪里,知县抬举我罢了。” 两个人叙着琐事,倒也没了考试的那种紧张氛围。 队伍前的邓嘉来又回头看了一眼赵桐,眼见他同人攀谈得欢畅,不禁嗤笑一声,果然还是这个纨绔的样子,侥幸过了县试竟然还有胆子来考府试,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府试的检查和县试一样,检查所带之物,查看文书,比对样貌身姿,虽是一样,却比之前更加认真仔细了,便是从检查食物上也能看出,嗯,炊饼切得比县试更碎了…… 一进去,赵桐便和梁文昌分开了,因着他县试案首的身份,考棚是特地划出来的,听说是要知府亲自监考的。 本次府试只需考四场,考法倒是和县试雷同,也是帖经、墨义、经论和诗律,虽然同县试考的内容无异,却要求考生的理解更深,心境更广。 赵桐在系统鸡的帮助下对四书五经的理解都挺好的,只极个别的有些生涩难懂,但这还好,他主要紧张地还是诗律。 这一个多月在书院里学习,先生并未讲解太多关于诗律的东西,而他又忙着背那一半的《中庸》,是以也没来得及去关注诗律这方面的东西,是以诗律同县试相比基本是没什么长进的…… 府试的前两天是帖经和墨义,这个对赵桐来说均没有什么问题的,他虽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四书五经里确实是没有什么没背的了。 到了第三天的经论,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有些文章的经论太过深奥,先生和系统鸡都讲得不清不楚的,赵桐自己也听得云里雾里的,每句话的释义皆懂,连起来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了…… 因此,发卷前赵桐的心情自是没有前两场那么轻松。 试卷发了下来,经论命题只有简单的四个字“而道中庸”。 赵桐极为庆幸地轻舒一口气,一为没出那些先生都讲不明的文章句子,二为自己县试完未偷懒背完了《中庸》的另一半。 这句话自然是出自《中庸》,全句是: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 而道中庸便是洞察一切而又奉行中庸之道,如此经论的主旨便是奉行中庸之道了,明白了这个赵桐便好下笔了,笔落前又想到梁文昌说得知府喜好朴实一些的文字,嗯,那就实在朴素一些。 如此这般,经论倒也是顺利,便只剩下明日的诗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