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童浑浑噩噩间只觉得浑身酸疼,满脑子混杂的记忆纠缠着,扯得她甚是头疼。 小腿微蹬,犹如台阶踏空,赵童猛然惊醒,瞪大了双眼,看着头上的帐子有些发愣。 她不是被车撞死了吗? 现在这是被救活了? 胳膊微动,赵童刚想撑着自己起身,却觉得浑身皆疼,龇牙咧嘴地喘了两口粗气,然后瞳孔便骤然放大,怎的是如此浑厚的男声! 不敢置信地又咳了两声,还试着张开嗓子,叫了声自己的名字,依旧是嗓音浑厚的男声,赵童任不死心,双手颤颤巍巍地摸到胸前,平、平、平、平了! 平了! 她长了二十几年的胸就这么平了! 赵童想要仰天长啸,却只发出几声狠狠的咳嗽声,终是惊动了外间的人,一个白净净的小少年进了来,见到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开口的语气甚是惊喜, “公子,你醒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童骤然想起自己昏沉之际,脑子里不停回转的记忆,面前白净净的小少年同记忆对上,赵童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茂德?” 小少年甚是激动的点了点头,眼中含泪地上前扶了赵童坐起,“公子可算是醒了,老爷为着公子的伤不知骂走了多少的郎中,夫人也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赵童本来靠在这么一个看样貌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怀中还很羞涩,听到他的一声“公子”后顿时愁上心头。 随后小少年口中的老爷夫人闻声一一来看望他。 赵童仔细打量着面前面容华贵,身姿雍容的赵夫人,刚将其同记忆中的娘对上号,便被他娘一把揽到怀里,抱头痛哭,“我苦命的儿啊!” 赵童也不禁跟着流泪,不是因为对这哭声有所感触,也不是身上伤口疼痛难忍,而是因为赵夫人声音太大,莫名牵引了他的泪腺,是以他也忍不住跟着痛哭。 两个人凄凄切切,哭声愈发惨烈。 赵老爷生生被震退几步,瞅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才惊觉面子不挂,轻咳一声,示意二人适可而止,然而耳听这二人声音更大,赵老爷掩嘴,狠咳两声,训斥道,“行了行了,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闻言,赵夫人干脆利落地收了眼泪,广袖拂面,嘴角微抿,又是赵童刚才见到的华贵夫人样。 赵童收拾的就没那么快了,打了两个泪嗝,才堪堪收住,依旧是止不住的抽噎。 赵老爷不禁摇头,嘴唇微张,便习惯性的又要训他。 赵夫人见状赶忙开口,“桐儿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才刚醒,你便是有什么话也要等他好些再说!” 赵老爷终究是听了进去,只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遂立在一侧不再说话。 剩下的时间皆是赵夫人在向赵童悉心问候着。 赵童一边回答着赵夫人的话,一边偷瞄着赵老爷,果然是同记忆一般,立必方正,谦恭有礼,如同祭祀前斋戒时那样端庄持敬,挺直端正...... 赵夫人同赵老爷离开后,赵童伸手就要摸上胸口,继续缅怀一下自己已经逝去的山峰。 茂德小少年却是体贴的拿了他的两只手,帮他放进被子里,然后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公子且安生养病,书院那边老爷已派人打过招呼了,老爷还吩咐公子您日后莫要在惹事,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更何况咱这连龙都算不上。” 赵童闻言只是深深的叹息。 从记忆来看,这个桐秋京城有四大家,穰县钱家,桐乡李家,茂山王家和淮阳赵家,这四家均不是京城的士族,祖上均是□□时期先后科举出来的状元,且大有所为,是以成了桐秋四大家。 唯一不同的是,除了赵家外的其他三家皆是人丁兴旺,子孙出息,而老赵家却犹如中了魔咒般,代代单传不说,子孙更是愈发没出息。 到了赵老爷这一代,虽按照旧例,贵胄可略过之前的童子试,直接参加乡试,赵老爷依旧未考得举人。 当今圣上偶然听闻,感叹一句“赵家大不如从前”后,念在当初四大家的辉煌,便赏了赵老爷一个不大的闲职。 可虽是闲职,也耐不住人心嫉妒,没多久赵老爷便被人揪了错,圣上一时心烦,便遣他回了老家——淮阳。 赵老爷虽在桐秋做过官,可官是怎么来的众人皆知,是以便是回了老家淮阳,做了淮阳县的知县,且又是赵氏家族的族长,依旧很多人不服。 而赵桐自小在繁华的桐秋京城长大,一代单传,本就被赵夫人宠得纨绔不堪,突然回到淮阳这个小县城自是诸多不满,为人做事更是趾高气昂。 入了书院几日,知识一点没学,却是先把书院先生和学生得罪了一遍。 是以几日前下了学后,随侍的书童茂德被引开,赵桐自己被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顿...... 思索至及,赵童不禁摇了摇头,谁成想这原主如此不经揍,竟直接魂归西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