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叶舒雯在电话铃声中醒来:“喂,徐乔,早啊。” “早,我买了早餐,要一起吃吗?”徐乔语气轻松愉快,努力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可他并不那么了解自已,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时候,他会冷淡,语气平平,毫无变化。 “哦,你上来吧,我现在起床。”叶舒雯闭着眼睛在接电话。 “开门吧”徐乔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早餐,衣服已经换过了。 叶舒雯睡衣外面匆忙间罩了件外套,揉着眼睛,弯弯的短发蓬乱着,开门后迷迷糊糊的看着徐乔:“你怎么起这么早?” 徐乔笑着进屋:“早吗?我跑过五公里,又洗了澡,换了衣服,买了早餐,现在不早了。” “你这人是铁打的吗?一大早起来就这么折腾。把早餐放厨房吧,我一会就出来。”说着叶舒雯就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看着鸡窝一样的头发,又洗了个头,还没等换衣服,就被徐乔催着吃早餐了:“吃完再换衣服吧,一会凉了。” “今天陪你吃饭的任务这就算完成了,之后一天的时间都是我自己的了。”叶舒雯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 徐乔笑笑:“这是我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打赌的事到今天就结束了,你不用再陪我了。” “好”叶舒雯回答的轻松。 不知道徐乔在哪买的早餐,怎么这么难吃呢,吃了几口她就放下不吃了。 徐乔也奇怪,最近一直吃这家早餐,今天怎么做的这么难吃,遂放下筷子,把剩下的扔进垃圾桶。 叶舒雯要去换衣服上班了,徐乔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在沙发上:“我跟你一起下楼。” “嗯”叶舒雯应了声,就没再说什么,去化了妆,换了衣服,就坐在徐乔对面的电脑椅上低头看着手机。 徐乔看着她湿哒哒的头发:“时间还早,你去吹吹头发吧。” 叶舒雯用手胡乱的抓着头发:“我洗完头从来不吹,一吹就没有弯了,全蓬起来,特别不好看。” 徐乔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出来,蒙在叶舒雯头上:“擦擦吧,湿着头发容易感冒。” “哦”叶舒雯乖乖的擦着头发,可徐乔心里有点别扭,自己是入戏太深了吗?昨晚就决定过,要在今天结束跟叶舒雯之间的逢场做戏。现在的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赶快出戏。 徐乔抬眼看着胡乱的擦着头发的叶舒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他嫌弃的想,“简直像只小耗子”,转而又觉得,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是小了可爱呢,包括这只小耗子。 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可内心却激烈的斗争着,他试图不让原本的徐乔落败,所以他决定,赶紧结束。 看下时间才7点40,起身叫叶舒雯:“走吧,我陪你下楼。”可话一说出口,他开始讨厌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陪她下楼!陪什么陪,让她赶紧滚出自己的世界,永远别再出现。姓叶的,注定都是跟他磁场不合。 “啊?我开车到单位用不上十分钟,现在走太早了,你先下去吧。”叶舒雯不知道徐乔今天怎么了,也许是有事忙着,而这顿终结早餐又碍于面子不得不陪她吃,她不是矫情的人,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早点走吧,过会堵车。”徐乔坚持着。 叶舒雯拿上包:“你怎么了,催我上班干嘛?”不解的看着徐乔。 徐乔走到门口,拿上叶舒雯的钥匙,回头说道:“我陪你出去走走,早上空气好。” 叶舒雯觉得徐乔今天有些奇怪,不是开始时候的冷若冰川,也不是后来的假意温柔。可她看不明白,也不愿深想,好像多想一会,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叶舒雯穿好鞋出门时,徐乔已经去按了电梯:“电梯来了,你快点。” 在徐乔的注视下,叶舒雯的车驶出小区,在倒车镜里看到徐乔一直站在那看着她走远。 他并没有陪她四处走走,而是直接送她上了车。叶舒雯的车,开出一条街后划了个圈绕了回来。 车后座上放着一件格子衬衫,叶舒雯脱掉外套,换上衬衫,车停在小区大门外的街对面,走路过街。 尽量找监控盲区进入小区,进大厅后她一直低着头。 走楼梯上楼,每一层她都仔细听着,如果有人来,她就找就近的门出去,没声音再回来。 这样一直躲到了8楼,9楼没有声音,但她隐约看到有人在楼道里,还不止一个,只能选择在8楼乘电梯上9楼。 叶舒雯不知道自己将会在9楼看见什么,遇见谁,但总觉得,徐乔是故意让她早点出家门,似乎不想她遇见什么一样。 下了电梯,并没看见什么人。 她躲在电梯间里听着,探头出去并没有人在楼道里。她计算好距离,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走到自家门口,迅速的打开门进去。 关门的瞬间,她感觉到楼道里有人,但没敢回头。 她安静的站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动静。 渐有杂乱的脚步,有杂乱的声音,听不出来是什么人在说话,说的什么她也听不清,只是觉得在隔壁家门口很乱。 她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刑警办案,退回去。”一声厉喝朝向叶舒雯,她对上那个眼里冒着寒光命令她的陌生男人,吓的僵在当场。 “雯雯”徐乔在903室门口,背对叶舒雯站着,此时转身一个箭步冲过来,叶舒雯刚反应过来要退回去,徐乔已经过来抱住她:“让你上班去,怎么又回来了。” 刚刚喝斥叶舒雯的人,被从室内走出来的李赫使了个眼色,顿时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而在李赫身后由两个刑警押出来的人,看向叶舒雯,徐乔却把叶舒雯抱在怀里,胳膊挡住她的视线。叶舒雯抬头看着徐乔,又一次四目相对,徐乔轻轻的摇了摇头,叶舒雯低下头,挣脱徐乔的怀抱,转身进屋,关门时被徐乔挡了一下。 “张队在楼下,你们先带下去,我过会再下去。”徐乔回头交待一声,随后进门。 喝斥过叶舒雯的刑警悄悄问李赫:“徐政委女朋友?啥时候的事儿啊?” “不知道”李赫绷着一张脸起身就走。 进门后叶舒雯走到窗口向下看着,徐乔站在她身后:“爱情这回事,早一步或晚一步,都不可能有结果,只有在正好的时间内,正好出现的那个人,才是对的。” “你相信爱情吗?”叶舒雯还一直看着楼下,从903走出去的人还没下楼。 徐乔在背后看着叶舒雯,轻轻的退后一步:我不相信爱情,起码不相信我人生中出现的爱情。我需要婚姻,但绝不是和爱情有关,我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婚姻也是规划中的一部份,而且在某个时间内,还会成为重要的一部份,事关我的目标。” 叶舒雯突然笑了:“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相信,爱情和食物,皆属于感性消费品,太感性的人,势必会比理性的人更容易受到羁绊,难以达成所愿。” 徐乔坚定着自己一贯的想法,也在坚定着自己最初的决定。可他都没觉察出来,他此刻竟然在谈论自己从来不屑于的爱情,在说服叶舒雯的同时,好似更大程度的是在说服自已。 他有些懊恼,但前路已定,无从退却。 在凌晨时确定了迟方冬的藏身处,徐乔就把这个消息压着没上报。 一个原因,是903的老太太年纪大了,半夜抓捕迟方冬,怕老太太会受不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赶在叶舒雯在家时抓捕,他隐隐的不想让叶舒雯知道这件事,也不想让她再见到迟方冬。 到于为什么不想让她见到,他没去深想,只是下意识的就不想让他们相见。 迟方冬被押上警车之前,回头看向叶舒雯的窗口,叶舒雯笑着朝窗外挥了挥手,虽然并不确定迟方冬能否看见。 再转身时看向徐乔:“你的理论我赞成,关于你自身爱情和婚姻的决定,我没有发言权,不赞成、不反对,毕竟每个人的事,都是自己的事,并不关其他人什么事,但,关于我的事,你想错我了。” 他有点看不明白叶舒雯,她不是一直在给迟方冬打掩护吗? 徐乔自然知道迟方冬长什么样,那样帅气的一张脸,定是会让不少女孩心动。 不然,她又是因为什么一直纵容自已接近她,为什么送她走了又偷偷跑回来? 叶舒雯拿上钥匙,脚步轻快,打开门之后回头看着徐乔:“我要去上班了,你也要工作去了,为你自己定的目标,努力奋斗吧。” 徐乔想在叶舒雯的脸上看出强颜欢笑,可他失望了,她看上去是真的很轻松,走出门后他忍不住问:“你真的没事了吗?” “你还非盼着我有点什么事吗?”叶舒雯快跑几步去按电梯。 徐乔走的很慢,一直看着她,电梯来了,叶舒雯喊他:“快走几步不行吗,我要迟到了。” 楼下并没有人在等着徐乔,叶舒雯跟徐乔说了再见,就一人向大门口走,徐乔喊了声:“车没开回来吗?我送你吧。” 叶舒雯头也不回,一只手举过头顶挥两下:“我车在街对面,你走吧。打赌结束了,你的任务也结束了,我们今后没关系了。” 徐乔看着这个头也不回的姑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说结束就结束的干脆利落,永远笑的没心没肺,又甜美至极。 他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还不如个姑娘干脆,不是决定了吗,姓叶的与他磁场不合,赶紧抽身离开。 可现在怎么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徐乔独有的骄傲啊,被打击的七零八落。 转身上车,他的车驶出小区时,叶舒雯在过街,路过时他没再回头看一眼,叶舒雯也没回过头。 不管什么原因,有什么冤屈,迟方冬终是归案了。也不管是什么目的,徐乔也离开了她的生活。 叶舒雯要回归她没心没肺、无牵无挂的生活了。 可事情却远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就是那么事与愿违。 刚到单位楼下,叶舒雯就看见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停在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是谁的车,也当然知道他是在等谁。 叶舒雯要进到办公楼,就必然要经过那辆车,她觉得没什么可隐藏的,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大方的走过去。 那人不下车,她就视而不见,下车就说个明白。 一大束红玫瑰举到叶舒雯面前,油腻的吴宏达拦住了叶舒雯的去路:“雯雯,送你的。” 叶舒雯浅笑:“我们并不合适,我正想要去跟张主席说一声,既然你来了,直接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合不合适,总要处一段时间才知道,你肯给我时间,我就一定会给你惊喜。 雯雯,这花是我一早去花店买给你的,你拿着吧。我会每天送一束,直到你感动为止。” 吴宏达用他的方式一本正经的说着,但看上去就是那么油腻的让人恶心。也许只是人不对,所以说什么话都不好听,做什么事都不好看。 叶舒雯严肃的看着他:“我们只见了一面,并没那么亲密,所以请叫我的全名。” 她看了一眼那束艳丽的红玫瑰,勾唇浅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如果第一束都没感动,那么一百束,甚至一千束都不会感动。也许你感动的是自己,也许感动的是花店,但绝对不是我。而且我不喜欢花,因为我花粉过敏。”说着,她还做势揉了揉鼻子。 说完绕过吴宏达就走,吴宏达还不死心,跟在后面进了办公楼。叶舒雯不想他把事情闹大,停住脚步头也没回:“相亲不是抢亲吧,做为其中一方当事人,我想我是拥有自己的决定权的,所以,请不要再跟着我。” 吴宏达绕过叶舒雯,快走几步,进了她的办公室,把花放在办公桌上转身就走。 出来时面对着正要进门的叶舒雯,用他自以为深情的笑容对着叶舒雯:“雯雯,我会让你感动的。” 吴宏达走了,叶舒雯刚刚整理好的心情被他搅的一踏糊涂。但她没发火,在同事的注目下,把那束玫瑰拿走,扔到卫生间的大号垃圾桶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开始工作。 早上的社区是特别的忙,到了十点钟以后人才逐渐少了一些,张云艳就乐巅巅的来找叶舒雯了。 叶舒雯表示了感谢,但也说明了自己跟吴宏达不合适。 张云艳起初还在想尽办法的劝说,但看叶舒雯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虽然心里不高兴,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一再表示再帮着物色,有合适的再介绍。 刑警队审讯室 被审讯中的迟方冬看向对面的四个警察,淡然道:“徐乔不来,我选择沉默。” 四人互相看一眼,负责笔录的小姑娘起身出去。 隔壁观察室里,支队长张志军,政委徐乔坐在那。 张志军通过单面透视玻璃看着审讯室里,徐乔一动不动的坐着,半眯着眼睛,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做笔录的小姑娘进来时,还没说话,徐乔就起身:“张队,我过去一下。” “好”张志军朝徐乔点了下头,徐乔出去后,他就还是盯着审讯室。 徐乔慢慢的走进审讯室,面若冰霜,半眯的眸子利利寒光,不言不语,却给人无形中产生巨大压力。 迟方冬笑意温和,眼里却含着些许怨气:“徐警官,想问我什么呢?” 徐乔迎着迟方冬的眼神,不躲不闪,不怒不喜,对旁边的人说:“开始吧” 要问的问题,徐乔都知道,而且特意的把迟方冬在逃期间的一些具体问题淡化过,只就所犯案情进行了解核实,并不就在逃期间所到之处深入了解。 迟方冬如实回答,在最后签字之前,他看向徐乔:“徐警官没有其他问题想问我吗?” 徐乔拿起笔录走向迟方冬:“签字” 迟方冬手里的笔迟迟不肯落下,抬头看向徐乔:“你相信爱情吗?相信一见钟情吗?” 这个问题在徐乔的心里激起不小的波澜,他早上刚刚回答过这个问题,之后刻意忘记,可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又被问及。而且是出自迟方冬的嘴里,这让他很不舒服。 徐乔勾唇似笑非笑:“于我,无用之人,无用之事,思之多余。” 迟方冬轻声一笑,他听出徐乔对他的蔑视,也听出眼前之人的狂傲。 他轻轻落笔,徐乔转身把笔录放在审讯桌子上,径自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