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凉凉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在练习室和公寓之间辗转之外，还不忘了每天去探望程陆。 　　她和宋衍默契地保持了距离，谁也没有先开口打破冷战的局面，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们就像是陌生人，鲜少有交流。　　宋衍埋首于家族企业的一系列事务中，《造星现场》举办的时候声势浩大，仅仅因为舞台上的道具失误并不能阻止这场比赛继续下去。他和其他几个投资商连日商讨出最合适的公关对策，很快就把人群的关注点转移。等到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才开始筹备重新开启决赛。　　章离告知程陆新的比赛日程的时候，纪凉凉恰巧在和程陆聊天。　　纪凉凉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侧颜多了几分宁静而美好的味道，调皮的碎发滑落在耳侧，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挽起那缕黑发。她手中的水果刀利落地削掉苹果红色的外皮，一气呵成没有间断，然后将果肉分成小瓣，装进床头的玻璃碗里。　　章离站在门口，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地照进病房，营造出祥和的氛围，眼前的少女竟给他一种家的温馨感。 　　也许是他毫不避讳的视线停留在纪凉凉身上太久，程陆不满地蹙眉，故意发出几声轻咳。　　章离这才回过神来，面对他的怒瞪，有苦说不出。　　好吧，再美好的画面也和他没什么关系，纪凉凉的样子的确很适合娶回家当妻子，可是有程陆在旁边守着，要想带走她，恐怕比登天还难。他安慰自己，狗粮吃多了总会习惯的，总有一天他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闪瞎程陆的眼。　　　　“章离，你来了。”纪凉凉手速极快地为碗里的苹果扎上牙签，“来吃点苹果吧。”　　没等他有所动作，程陆的死亡射线已经扫过来，看得他心里毛毛的，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来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就走。”　　纪凉凉眨眨眼，似乎对他的拒绝有些遗憾，两根漂亮的手指捏起一根牙签，顺手将苹果喂程陆。“哥哥，你来尝尝我买的苹果甜不甜？”　　“凉凉挑的苹果当然是最好的。”程陆止不住嘴角甜蜜的笑意，眸中荡漾着粼粼水光，清晰的印出纪凉凉的影子。　　这些日子她已经对他频繁吐出的撩人的句子有了免疫，已经不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脸红心跳。习惯性地自动过滤掉程陆言语行动上透露出的爱意，转头问章离：“有什么好消息能让咱们章大经纪人亲自跑来一趟？”　　程陆住院期间，除了纪凉凉以外很少有人来探望他，即使是身为经纪人兼好朋友的章离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这让她对章离有些微词。　　如果章离能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哪里是不肯来，明明是某人明里暗里威胁他少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他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今天刚刚收到节目组的通知，三天后，《造星现场》的决赛重开。”讲到工作上的事，章离还是相当认真的，“程陆，到时候我会和工作人员联系好，会有人来帮你的。”　　程陆敛眸，盯着地板上的纹路沉思了一阵子，柔声对纪凉凉说：“比赛恢复正常了，凉凉你应该很兴奋吧？不如今天就早点回去好好调整一下心情，我还等着看你夺冠呢。” 　　“哥哥……”纪凉凉哪里听不出程陆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一定是有些事不想让她知道，才刻意支开她。“好吧，那我明天再来。”她放下手中盛水果的碗，顺着他的意思告别，却在合上房门之后悄悄地贴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　　　　病房里安静了几分钟，算着时间纪凉凉已经走远，程陆才开口，话一出口就让章离变了脸色。　　他说：“章离，我不想继续比赛了。”　　“你说什么？”他的眼珠简直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小声碎碎念安慰自己，我一定是昨晚没休息好所以出现幻听了，不然怎么好像听见你说你要放弃比赛了。等你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假，我真是为你这点事操碎了心。”　　“章离，我说我不想继续比赛了。”程陆残忍地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你没有听错，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章离被程陆支使惯了，任劳任怨那么久，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可是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一起努力了这么久，就差最后一步，你居然和我说你不想继续下去了？你当我是什么人？这几年我在你身上投了多少心血，你现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是要告诉我，我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念着程陆的伤，章离才没有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但是起伏的胸口足以证明他内心的不平静。　　“对不起，我会尽量帮你找到更合适的人。”除了这一句，程陆真的想不到该和他说什么。没有遇到纪凉凉的这些年，若不是有章离的支持，他也不能走到今天。只可惜他现在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也只好和他说抱歉了。　　章离挥手把床头摆放的玻璃碗扫到地上，清脆的器皿破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碗里剩余的苹果散落一地。　　“理由，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他深吸一口气，单手扶额，尽力压抑着胸中愈来愈旺的怒火。　　程陆沉默了两秒，斟酌了一下措辞：“章离，你应该知道，我当初决定踏入这个圈子是因为想要替阿暖实现她的愿望，可是现在已经用不到了。相反，我还可能成为她的阻碍。”　　“我就知道。”章离气得频频点头，“我就知道又是因为她。”原本纪凉凉和程陆相认，他还为之庆幸过，程暖的死一直是程陆解不开的心结，本以为妹妹还在世的消息能够缓和他的病情，却没想到同时带来了这样的麻烦。　　“我就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放弃你的前途。”纪凉凉是很优秀没错，但是这世上好女孩多得是。章离不能理解，为什么程陆非要吊死在这一颗水上，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血缘这道难以逾越的鸿沟。“算了，程陆我就问你最后一次，这个比赛你究竟参加不参加？”　　章离的语气让程陆明白，只要他说出拒绝的话来，章离一定会转身就走，甚至再也不和他联络。　　“对不起。”　　“好。”章离沉着脸点头，程陆的作为彻底寒了他的心，“既然你坚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当我这三年时间养了一条喂不熟的狗。”他出口的话很难听，程陆却无法反驳，“你以后再也不要联系我了，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纪凉凉过完下半辈子吧。”章离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还不解气，又回头说了一句：　　“程陆，你早晚毁在她手上。”　　　　听到开门声，纪凉凉匆忙跑到旁边的房间里，开门躲了进去。直到章离的脚步声远去，她才放松了呼吸，背靠在墙壁上，神色莫名。　　程陆，你欠我的早已还清，我欠你的又该拿什么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