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被婴勺一把摁在了山壁上。
他们二人靠在崎岖的山头,脚下是万丈深渊。
此地寸草不生。
白檀被撞得有点疼,却没有挣扎:“你要找的人就——”
“你到底是谁?”婴勺的胳膊紧扼住白檀的咽喉,盯着他的眼睛。
“你不用,咳,你不用管我是谁。”白檀说话有点艰难,“我只是想要帮你。”
“你神出鬼没,不透露身份和来意,连极涡都熟门熟路,甚至知道它连着落神涧。”婴勺咬着牙道,“你让我如何信你?”
白檀道:“如果我伤害你,你可以杀了我。”
婴勺:“为什么帮我?你给我一个能信服的理由。”
白檀闭口不谈。
婴勺松开手。
继而白檀感到耳边的山壁被狠狠地砸了一拳,碎石和早已枯萎三千年的草木根窸窸窣窣地落进了深渊。
落神涧。
这里曾经是天界除了洛檀洲以外灵气最盛之处,草木丰美,自洪荒末年便一直封印着魔神阎烬,直到三千年前阎烬因榭陵居援手破除封印,尊神曦和与其在此大战一场,双双陨落,成为名副其实的落神之地。
从那以后,落神涧所有珍奇的灵物都失去了生机,寸草不生,魔气久久不散,无人踏足。
婴勺小时候上天入地,却从不接近落神涧,因知晓这地方从洪荒末年开始便是曦和心中的疮疤,所以直到那一场旷世大战后,才来过一次。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尊神已经彻底羽化了,才刚刚继位的天帝广胤一个人在这鬼地方待了很长一段时日,她中途来看过他一次,却无从开口安慰,仅留了一束从洛檀洲带来的紫藤萝给他,便离开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但她还记得这里。
大约所有神仙,来过的没来过的,都知道落神涧长什么样子。
因为这是天界最大的伤疤。
不管朱厌是主动选择躲在这儿,还是被人追杀至此,都是很好的选择。
婴勺发现如意指的光芒并没有变亮。
但她已经闻见了朱厌的味道。
这仿佛预示着什么。
天空中的极涡正在不断地远去,婴勺却已经顾不上这些。
深渊中传来的动静震天响,她飞快向下冲去。
身后的白檀没有再跟上来。
作为天界唯一终年无太阳照射的地方,落神涧乃是父神、魔神和尊神交手所形成的大裂缝,深得无法想象。
婴勺如离弦之箭冲入那深渊,周身金色的火焰轰亮了黑暗,很快衔接上了深渊中交织的法力和那苦苦支撑的巨大结界。
朱厌栖息在山壁上,翼展十余丈的原形表面燃着通红的火,身躯庞大却远远没有往日威风。
他身上四处渗着血,左翼不止一处被折断,翎羽也没有从前鲜亮。
却依旧有王的威势。
他扇翼时对手只能退避,张嘴生吞了敌手,尖锐的喙咬住插/入自己胸前的□□,拔出,猛地一掷,又杀一人。
只有一个不起眼的结界试图护着他。
“葛萍!”婴勺大声提醒。
那苦苦支撑结界的树妖蓦地抬头,大惊又大喜:“元婴将军!”
朱厌的眼睛转动,映出了那急速冲来的金色身影。
比金乌更加纯粹的金色火焰如巨浪,沿着漆黑的山壁自上而下席卷而来,青黑的大鸟及其部众连忙退避,被火海吞没的当场灰飞烟灭。
婴勺一挥手,一道火焰铸成的结界替下了葛萍,如金刚罩般严丝合缝地将朱厌护在其中。她在巨鸟的身前落下,长长的金色火鞭一甩,在敌我双方之间隔出了汉界楚河。
“即墨。”她掏出怀里的山虫精交给葛萍,紧盯着那青黑的鸟妖,“你准备好下地狱了。”
即墨没料到婴勺会突然出现。
他此时的状况也不太好。虽然他人多势众,但朱厌实在太难对付,他追杀了一路,损兵折将,才刚到这里,本想就在此地彻底结束,没想到半路杀出了婴勺。
他早从玉无更那里知道了婴勺也从四境轮出来了的消息,却因这么久没碰上,压根没想过她。
此刻却有些后悔——该早一点把这人解决的。
即墨示意部众散开,对婴勺等人呈包围之势。
“朱厌的内丹,我和你们分。”即墨两只鹰隼般的眼睛盯着婴勺,“先把她给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