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脸一热,手中的毛笔在写的整整齐齐的课业上划下浓重的一笔,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
每当这时,他便笑眯眯的看着她,“姜家阿阮,劳烦你帮我抄一抄今日的作业。”
姜阮转过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接着埋头抄写,谁知他又开始叫魂儿似的在那儿“姜家阿阮,姜家阿阮”的叫。
姜阮对于陆晏奈何不得,每每见到他来上课,便在宣纸记上一笔,后头写着:陆晏不要来了,然后在上面画一个奇形怪状的狗头,也算是泄愤了。
好在陆晏并不常来上课,只不过,积攒一年下来,也有厚厚一叠。
这原本是她心中一些见不得光得秘密,藏得严严实实,不曾与任何人看见。谁知有一日她用完午饭回来,见一堆人围着她的座位,不知讨论些什么,而陆晏则端坐在自己得位置上,面色阴沉得厉害。
她连忙走了过去,只见座位之上,那一张张画着各种各样狗头,端端正正写着“陆晏别再来了”,“陆晏是个大混蛋”诸如此类的宣纸扑满了整张台面。
这时,一向与她并不怎样说话的姜婉却娇怯怯道:“姐姐,都是婉儿不好,方才见你东西乱了,想要帮你整理,这些东西却不知怎得掉了出来。”
姜阮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这些东西,她一向藏得严实,也不知姜婉是怎样的不小心,她倒是好奇的很。
毕竟是做了这样的事儿,她心里虚,面上却仍是淡淡的,看也未看后面的陆晏,伸手一张张将那些宣纸叠放,夹进自己平日里画画装订的册子内。
谁知陆晏这时却捉住了她的手,拿过那些画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似笑非笑看着她。
围观的少年们见他一脸阴沉,都十分同情的看着明明生的好看,小脸却总是面无表情的姜阮。
有人道:“陆晏,莫跟一个小孩计较,算了。”
“就是就是,小事一桩,你看人姜阮都快哭了。”
陆晏冷冷瞧他们一眼,“是吗?那不如我跟你计较如何?”
众人顿时不出声了,唯有姜婉在一旁红了眼睛,绞着手中帕子道:“陆晏哥哥,都是我姐姐不好,你就原谅他吧。”
不知为何,这声“哥哥”叫的陆晏十分的不舒服,他冷冷道:“我们很熟?”
姜婉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半晌没有说话。
陆晏看了一旁坐在那儿背脊挺得笔直的姜阮,垂着眼睫看似冷静无比,睫毛却扑闪的跟把小扇子的小姑娘突然就笑了。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画,收到自己桌上,故作惊讶道:“姜家阿阮,你平日里看着挺笨的,这字倒写的挺好,不如以后替我抄写课业吧。”
姜阮这次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于是姜阮自知理亏足足替他抄写了一年的课业,直抄到据赵院士说是要为广源书院举行第一季的秋季射猎大会,因为夫子们停了课没有课业才停了下来。
大唐开国□□是以马上夺天下,本朝也一向崇尚武道,故此广源书院沿袭了前朝教授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赵院士觉得书院各个领域的夫子们勤勤恳恳教了学子们两年,是时候让家中大人来好好验收一下成果了。
对此,他在举行早会上洋洋洒洒口沫横飞的说了一个时辰,最后用一句特别糙的话做了总结:天冷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举行比赛之前,书院特地先举行了一个开幕式的游园会,为的就是先联络一下学子与家中大人之间的关系,以免将来考的特别差的,大人们打起来一时忍不住下了狠手。
游园会那一日,书院学子统一身着天青色书院院服,站在门口排列的整整齐齐,等着家中大人到来,上前行一个学生礼,以示自己如今学有所成,然后再将人领进去。
陆晏也罕见的穿上书院统一的服饰,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口看着门口停放的一辆辆豪华马车,一脸的不耐。
姜阮替他抄写了半年的书,见着他恨不得躲到天边去,见他朝自己看来,赶紧扭过脸去,生怕被他瞧见。
谁知她一转脸,便瞧见自己的父亲与继母钱氏正拉着姜婉,一家人有说有笑,一时征住了。
在她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此刻将姜婉搂在怀里笑得开怀,钱氏在一旁一脸温柔的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想起从懂事起,就跟弟弟养在祖母旁边,自己的身边围绕着的永远都是一脸慈祥慈祥的祖母与屋子里的丫鬟,父亲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冷漠的,不苟言笑的,没想到,他竟也有慈爱的一面。
她不知看了他们多久,可父亲从未回头看她一眼,明明今日日头并不晒,她却觉得刺眼的很。
“姜家阿阮,这里这么无聊,要不,我带你去玩吧。”
姜阮回过头来,只见陆晏正站在自己旁边,冷冷道:“我今日没有心情陪你说笑,你找别人吧。”
她说罢,翘首张望着那条今日车水马龙的大道,不知在等谁。
陆晏心道,说的好像你平常陪我说笑过一样,自己方才在一旁看了她许久,见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直勾勾盯着姜侯爷那边,一副要哭的可怜模样。
他惊讶道:“呀,你怎么眼睛红了,不会是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