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横劈下一道惊雷,一路火花带闪电,如空气中高浓度的燃气遇了明火般,爆炸一轰而起,把所有理智都掀开,只剩下江帆烧焦了的脑神经。
他们从未有过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这两年来傅晨非一向都很注意和他的距离,总是那么绅士礼貌,处处克制。在家里面,属于傅晨非的气息从来都是无处不在,但却与他总隔着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就好像沐浴露的味道,清淡、隐约。而如今这气息浓郁的包裹住了他,拥抱的温存让他晃了神,恍惚间他似乎可以辨别,身体所有感官都在这强烈气息里瞬间放弃抵抗,格外顺从。这样的认知让江帆觉得羞耻,他无法面对自己。
丧失掉的理智渐渐归了位,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坐回自己的沙发椅上,平静地像是宇宙大爆炸后的沉寂。
但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恍惚地直接拿起刚才吃了一半的小龙虾,后来觉得不对匆匆放下,又慌慌忙忙的在桌上翻找着什么。傅晨非适时递来一副新的一次性手套,江帆都没敢抬头看,垂着眼接过来,戴上后一直低着头剥小龙虾,也没说话。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江帆的反应,让傅总慌得一批。迅速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又有哪里做的过分了。
“江帆……”
他这才知道,他的确想知道答案,而现在就如猜测的那样,傅晨非真的就这么说出了口,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他总是这样冲动,他也总是后悔自己的冲动。
“你可能只是对我习惯,你应该冷静一下。”语气平淡。
江帆仍然没抬头,只是不敢抬头看傅晨非的脸。他极力保持镇定。
哪怕是江帆这样说傅总也并没有失落,他觉得这不是失败,甚至可以说是新的开始。至少江帆没让他滚出去,就算是可喜可贺。
鼓起勇气乘胜追击,“过去让你不高兴的事我没资格说一笔勾销,曾经是我对你不好。”
江帆低着头,不停的剥虾,但一个也没吃,只放在一边,傅晨非这句话让他心里莫名一酸,他其实想说——你没有对我不好。你挺好的。
但他还是没说话,继续低着头剥虾。
傅晨非见他还是沉默,继续说道,“关于我爱不爱你,我从来不喜欢把话挂在嘴边上,我会做给你看的。”
“只要你别躲我,好么?”
江帆忽然停止了剥虾。
摘下一次性手套往桌上一扔,起了身,翻身农奴一样站在傅总面前,下巴一扬,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桌子,“那你收拾,我要去洗澡了。”
冷静装逼,最为致命。
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一半又回头,指了指桌上他刚才剥开的一小堆虾尾,“吃完它,不许浪费。”
而后他看见顺着毛的傅总又笑了,和平时的样子不大一样,明亮纯粹的一身少年气。江帆在这笑意里晃了一下,匆忙背过身走了。
嗤,瞎高兴什么,像三岁小孩吃了一颗大白兔奶糖。
嘴角似乎总要往上扬,他克制了一下。一点也没发现自己也在瞎高兴,像吃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躲进浴室之后总算松了口气,他总是喜欢洗澡的时候思考人生,可能也是因为洗澡的时候无聊,只好思考。
和傅晨非相处的两年以来,理智上他一直都不愿意让自己喜欢傅晨非,他也一直这样抗拒着。他不愿意在感情里做卑微的那一方。如果谈恋爱的话,他希望能有一段轻松的关系,两个人平等,快乐就好,他不希望有那么多厘不清的纠缠。不想要因为喜欢傅晨非而去忍受什么,他绝不愿意为了不理智的喜欢而让自己痛苦。
不想把谁放在心上,也不想为谁痛苦。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
在他的认知里,爱情就是种不理智的不必要的东西,他亲爸亲妈也好,亲爸后妈也好,在他们的身上,只看到了爱情的失败。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沦陷。反复劝说自己,挂在傅晨非身上总也放不下来的心只是在特殊时期产生的特殊情感,只是不自觉间在寻找依靠。这样产生起来的心思,是会随着境遇的改变而消失的,只是斯德哥尔摩而已。他应该保持理智。
努力过,但还是逐渐在往下陷,直到那场晚宴发生的一切终于彻底泼醒了他,直到回去后他说离婚,傅晨非痛快地答应。
他觉得这样也好,至少还不算太晚,陷进去的一只脚还来得及□□。
没人知道他曾经这样挣扎过。
离开傅晨非并且沉迷工作之后他确实觉得好了许多,不再天天见他,也就不再天天心里都想着他。他认为早晚都会忘记的,时间一久,他就还是那个谁也不爱的江帆。
从来他都觉得自己理智的一批,理智的人当然不会被没用的爱情搞晕。但如今让他十分骄傲的理智正在发出危险的警告,他正在被逐渐搞晕。
他又开始不可控制的动摇了。
只要一见到傅晨非,理智就会崩塌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