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甘心仅仅只是这样看着,想留下这副美好的画面,犹豫着拿手机偷拍,又觉得这样有些变态,还是画下来吧,多少能心安理得一些,也更自然一些。
唐菓拿出写生簿来偷画季梓妤,画完以后,突然鬼迷心窍似地,伸出了左手,想要轻轻抚摸学姐的头发。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瞬间,一下子清醒过来,收回了快要触碰到学姐头发的那只手。
“唐菓?”季学姐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她时,轻声开口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唐菓吓得急忙合上写生簿。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平淡的月光照耀着的人世。云朵在树影间穿行,篝火照亮了近前的空地。
而公主殿下,依然在她面前睡着,露出与季学姐一模一样的可爱睡脸。
再看她用树枝随意画的那幅画,唐菓忍不住身形一颤。
她分明是看着公主的脸在画呀,地上的轮廓却是图书馆里季学姐的睡姿。
唐菓突然感到很茫然。
××××
季梓妤并没有睡着。
哪怕她已经与叔父派来的人汇合,接下来的路途应该一路通畅不必再担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仍然觉得不踏实。
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这个夜晚太安静了?
她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种“事情一定不会这样简单”的直觉。
躺下之前,她原本打算挨着安将军的肩膀入眠,和之前很多次一样,但有很多次她都被那人的心跳声吵得难以入睡,而她也不想被那心跳声扰乱她的心,所以犹豫了一下后,选择了枕腿的这个姿势。
在季梓妤的记忆中,鲜少的几次与母亲独处的欢乐时光里,其中有那么一次就是这样,她枕在母亲腿上,听母亲为她讲述王国的故事,那些并没在史书上记载过的,只在王族之间流传着的传说。她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表现出很认真的样子,偶尔还会提出一些天真的问题来。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翎国的女王陛下,她的母亲大人,才会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鬓发,她才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怀与温暖。
季梓妤闭起眼睛,回想着母亲给她讲过的那些故事,却依然免不了心烦意乱。从前,她也知道安柔柔对她的心思,可是这趟离京,她却没办法表现得那样冷漠了。她既想维持她们原本的关系,又不自觉地总是与那人做出一些亲昵的行为来。
她正要叹气,却早有另一人的叹气声在耳畔轻轻飘过。
季梓妤忍住不去发问,呼吸缓慢、均匀,仿佛真的已经睡着了一样。
随后感受到的头顶上投来的那束灼热目光,也并没能令她睁开眼睛,她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温度。她努力让自己睡着,却又听到极细小的一阵沙沙声传来,紧接着又是另一阵,断断续续,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像是有人在她面前写字,笔尖在纸上划出的声音,可是怎么会呢?什么样的笔尖能在宣纸上划出这样的声音来?她分明听过,只是一时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声音。
恍惚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干枯的树枝,她正纳闷,树枝动了。树枝的一端被握在一人手中,那只手受了伤,手心处缠绕着一条白色绢帕;另一端则是在沙土中缓缓移动着,渐渐描绘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那长发、那半露的眉眼,毫无疑问是她,可她不记得自己有做出过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这种举动。
那只手的主人似是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静默着看向地面上的女子肖像,片刻后继续用树枝将沙土刮平。
季梓妤再次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她向来讨厌绘画之人,因为她的父亲生前为了成为一流的画师,而放弃了临洲城主的继承身份,虽然才华横溢的他俘获了女王的芳心,但画师或者才子的身份,并没有给他或者季梓妤带来任何的好处。姐妹们虽然嫉妒她,却也常常在背后取笑她。
安柔柔那样在乎她,不会不记得她说过的话,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就很不合常理了,尤其……画得那样惟妙惟肖,又不像是短时期内就可以掌握的技艺……
她正在专心思考着,马上就要理出头绪来了,忽然间又听到了何许的声音,那句再熟悉不过的话——“保护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