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炼囚石下,霰雪的尸体一片狼藉。焰主冷眼拿脚碰一碰那染血身躯。 舍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流淌的血色已凝固,飘零的尘雪已落定。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他踉跄的抢步跑过去,无法控制地抖着两手怒喊! 那苍白着脸的女子闻声转过来,红眼中的神采癫狂,令人看不出她为何而悲,为何而喜。 “为什么会是霰雪?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舍弥咬紧牙逼视着对方,压低声音。 焰主单手捧着圣火源,一边踱步一边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舍弥。她慢吞吞的道,“不,舍弥。事实证明了,霰雪更爱你,他是为你而死的。” 焰主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彻底锤昏了舍弥的意识。 当时还没有谁,真的知晓霰雪之死的全部秘密。 而舍弥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的所作所为,是十足的自私卑鄙、无耻之尤!正是他,害得霰雪走到了这一步,正是他的那些信条,导致了这出惨剧。 他缓缓仰望苍灰的天幕,发出一声凄冷的嘶喊—— 在那之后,冰幕与圣火源分属了无尽海两边,冰火两族便再无邦交。 时隔三十年,火王焰主郁郁而终。而这三十年里,舍弥也从未有一日好过,即便后来他得知了霰雪死去之日,焰主的一切骗局—— 说是为了苍生也好,为了权力也罢,反正那时候,他想当王。 他一度觉得焰主有些像第二个渊祭,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反而把焰主逼成真正的“渊祭第二”。 “释,你虽然不是霰雪,可是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比他分量轻。至从我恢复了记忆,进入了冯索的身体,就一心想要在凡世做个称职的哥哥,只求不要让霰雪的悲剧重演一遍。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过去,也不想你复活艳炟——这些事,是我对不起你。” 樱空释凝眉微眯着眼眸,望着蜷缩在雪野上的焰主,再将视线转回。 “你也是担心,前世霰雪帮你欺骗了焰主,这一次,也许我会因此反过来帮她吧?” 舍弥眉心一滞,低声应道,“毕竟,凡世是无辜的。” 樱空释微微低头,淡声道,“每个人都是无辜的。” 舍弥的眼瞳似脆弱的冰凌,黯然一晒。适时于天幕间一抹遥远的飞羽略过,只是看不清是只霰雪鸟,还是濯焰鸟。 樱空释低低说道,“希望我哥和艳炟,从此能够……”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觉身边的红影颤抖着渐渐蜷起。 艳炟火色大眼里暗波闪动,她似乎还沉浸在舍弥所讲的过去里,声音冰冷而颤抖的低喃,“所以,所以……” 愕然噎住未曾说得下去,她心里有种模糊而奇异的悲楚,似乎那亿万年前备受委屈苛难,不幸身死的霰雪,依然还住在樱空释的心里,如片阴影相随。 “艳炟?”樱空释伸头凝眉望望她。 艳炟没有回话。 她紧紧捏住花鞭,红眸里不断闪动着烦乱惊恐。那些避之不及的,一幕幕血红与雪白交织的画面,在她眼前轮番闪现——有焰主说过的,用脚踏过霰雪尸体的片段;有樱空释忧戚的眼光与霰雪死去的凄冷血腥相互重合的影子;还有当年在落樱坡上,樱空释设下圈套去寻卡索,找回了弑神剑,最终损命于血泊中的一幕…… 樱空释,你可知道,你如今又是这样中剑的! 火样红眸骤然一亮,她抬起头忽地抖动火链长鞭,毫不犹豫的攻向一旁黑发凌乱、貌似疯癫的焰主。 樱空释凝眉追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无措,忙喊,“艳炟?等等。” 艳炟不言,匆忙几鞭抽向焰主。焰主一时如梦初醒,挥手便以火球还击,她状似处在迷乱中,仓促间却依然灵力不弱。 强火相对,瞬间金星弥漫,红烬四射。 “艳炟小心!”樱空释凝眉大喊。他正要冲上前,舍弥一伸臂将他拦住。 “释,别怕,焰主如今,根本不是从前的焰主了。” “什么?”樱空释扭头惊异的追问。 舍弥一叹,随即苦笑。 “因为焰主,为了霰雪的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沉着面容看向那激斗中的两团红火, “你能想象,一个当年与渊祭真神几可匹敌的神,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吗?曾经的焰主,灵力之强悍,放眼各族几乎所向披靡。可如今的她,却屡次败在了旁人手上。你以为亿万年前传说中的先祖,就如此而已?” 樱空释凝眉去看看艳炟,又迅速转回头看舍弥,盈蓝眼中带着疑问。 舍弥沉声道,“她抛弃自己的良心,注定了从此元神不齐,灵力一落千丈,才致使当年火族,再也难复曾经的辉煌。” 樱空释听完这些话,眼光缓缓再次看向艳炟和焰主。 他心头忽然一动,微微眯眼,继续和舍弥并肩而立,并没有近前,只是在掌心默默蓄一团灵力,凝神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