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头的脑袋里,本来也有一团麻线。 虽然最终,莫大人下令,王三何盐二人私下饮酒耽误公务,回家反省。可王捕头依然不放心,应该将二人暂压大牢,以待查证。 莫大人瞪了他一眼:“没有证据,怎可胡乱扣押?” “证据,有!” 杂草丛中,何盐的尸身就是证据。 可是当他回到那条小巷后,一身冷汗,自脚跟窜上背脊—小巷还是那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只是废弃的院子不见了,一栋粉墙黛瓦大宅平地而起,飞檐翘角挂着黑色的铜铃。 秦非正蹲着身,栽种一株花。 听得脚步声,秦非回头,见是王捕头,笑了。 王捕头转身,拔腿就跑,一直跑回了衙门。 “四命!你可回来了!”他刚进门,就被一把拽住,师爷两眼通红,抽抽噎噎的,有些语无伦次,“大人他、他,哎哟,大人哎!” “发生什么事了?大人他,怎么了?!” 心又急,话也急,师爷猛一拍大腿:“你前脚刚走,后脚,大人他就晕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醒哪!” “请大夫了没?!”闻言,王捕头抬脚就往莫大人的屋子走,“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迈过门槛的腿僵在半空。 师爷还在回话:“已经派人去请了,估计在来的路上了。” “师爷,”王捕头不知自己为何会想到这个,话已脱口而出,“秦公子几时回去的?” 师爷楞了楞:“秦公子没离开啊,他在府里啊!” “他在哪?” “秦公子他,一直陪着大人啊!” 师爷的话犹如当天一盆冷水,把王捕头浇了个透心凉。如果秦非一直都陪在莫大人身边,那方才他看到的又是谁?! 还记得跑出小巷时的回头一眼,粉白的院墙下,红花如血。 有花无叶。 聂菁菁仰望着蓝天白云,屋里的高管家和小琳,已经完全沉浸在王捕头讲述中。而王捕头,除了一脸凝重,还有散不开愁容。 《酉阳杂俎》卷十九:“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一名无义草。合离,根如芋魁,有游子十二环之,相须而生,而实不连,以气相属,一名独摇,一名离母,言若士人所食者,合呼为赤箭。” 《法华经·序品》曰:“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红花如血,有花无叶,黄泉黑路上唯一的风景。 而今,却种在,一个凡人的家门口? 聂菁菁没有回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救不了他,我也没办法救他。” “薛夫人,”王捕头不信,“我听说,您能看得见鬼,我只想请您看一看,莫大人究竟是不是给鬼迷了,或是......” “你以为,是只鬼就能随随便便迷惑人?!”聂菁菁硬生生地打断道,“七品县官,那也是天子门生,皇恩泽被!” 天子,上天之子,人间的真龙。文武百官手中的印信,便是天子赋予的权利,犹如天子亲临。区区一只孤魂野鬼,敢动天子的人? “难道不是,是我想错了?” 可是,就连大夫,也找不到莫大人昏迷不醒的原因。而那个秦非,正端端正正地陪在莫大人床头,像个孝子。 王三、何盐,守在莫大人屋子门口。 他们对王捕头的探望,都保持着彬彬有礼,嘴角都挂着诡异的笑容。 王捕头想喊人将他们逐出府衙。一众衙役出奇的安静,一个都没动作,没人听他的话。他们,都听秦公子的。 王捕头感到气愤、惊恐,又强自镇定。师爷领着大夫察看莫大人病情,仿佛没有察觉府中的异样。 不,不是他的错觉。 “不是鬼。” 薛府的大门从外往里被打开,长袍清影正朝她走来。 “不是鬼,那又会是什么?!”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起,王捕头焦急地追问。 高管家也很好奇,小琳则附和着:“夫人夫人,这世上还有比鬼更厉害的东西吗?” 聂菁菁浅笑道:“当然。” “真的?!是什么?” 聂菁菁没有回答,微笑着迎上那个长袍清影。 “菁菁。”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