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家裁缝铺一夜走水毁损殆尽,连累数十余家沿街店铺遭殃。三位裁缝铺掌柜跳河—被菁菁救起,五家沿街店铺掌柜一口气没提上来,提早准备去见秦广王—因无亡魂帖,被鬼差遣回,现重病缠身卧床。 “绣女,后悔莫及。”绣女自知罪孽深重,却仍放不下心里的执着,抬眼怯怯地望着薛拾,“只求冥王大人法外开恩,让我再见他一面,纵使刀山火海十八般炼狱,绣女绝无怨言。” 绣女所说的他,是十年前芳心暗许的一个男人。那是个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日子,绣女的家在小镇的东边,来西边的姨母家接做客的母亲归家。忽然一阵瓢泼大雨,庆幸的事她带伞了,不幸的是一个冒失的男人闯入了她的伞下。 于是这个傻姑娘把伞借给了那个不要脸的男人。绣女以为是自己的缘分到了,回家后就扯了几尺布,准备亲手做一身新衣裙,俩人约定十日后在他们相遇的地方,还伞。谁能料到,第三日绣女突发高热,药石无效,隔了几日便香消玉殒。 临死前她还记得,她娘见她还惦记着新衣裙,就将布料送去了裁缝铺,说是等她好了就能穿了。 聂菁菁去她家查看过,原来她娘早就在绣女死时,将新衣裙给她穿上,一起入土了。至于,为何绣女的亡魂身上,见不到那套衣裙?薛拾猜想是,其执念根本不在于此。 “生死有别,人鬼殊途,见与不见有何区别?”薛拾端起茶水抿了口,瞥见聂菁菁因太使劲而狰狞的眼睛,茶水堵在喉咙。 绣女听得猛摇头,声泪俱下:“我与他约好的,不能失约!”如果鬼魂有眼泪的话。 薛拾抹了抹嘴角:“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公子姓吴,名讳与家住......”绣女犹豫了,回道,“我,没问。” “除了姓,你什么都不知......”道字未出口,他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你在这等着,不许动。” 薛拾在聂菁菁警告加威胁的眼神下,移步内室。 一到内室,他忙将她的手给扒下,换来她更用力地攥住他的衣襟。聂菁菁的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再轻了:“我好不容易把她哄来,你是不是准备全毁了?”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的火气正往上冒。 “你蛮不讲理,”由着她,薛拾也不反抗,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事实是......” 聂菁菁接口道:“事实是,有可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个吴公子或许早已成家,或许约定也是随口一说,或许压根就没想还!我都知道,你以为绣女会不知道吗?!” 这下轮到薛拾不解了:“既然都知道,那她为何还如此?” “唉,当然是因为不死心咯!”聂菁菁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松开手,“真不知道你那一屋子的话本,都看了些啥?!” 薛拾不准备告诉她,其实那一屋子话本,他啥都没看过。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聂菁菁背着手,酸不拉几一句接一句,“现在真是一个生一个死了,该许了吧?结果傻姑娘还不知道许的是哪一个,唉,可怜呐可怜。所以,就别为难她了,成全她算了吧。” “我为难她?分明是你们在为难本王!”明知不可为而为,薛拾简直气结,困乏感也一波波袭来,强打起精神,“她若是坚决要见那什么吴姓公子,我从哪给她找来?” 连个具体名字都没有,生死簿上确也难查。 却见聂菁菁突然一脸奸笑,凑近他跟前,轻轻说了声:“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