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阴暗的地府衙门迎来了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游魂,游魂身上的白衣被血染成红色,她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然而这浅笑并没有半分暖意。
反而透着丝丝诡异和嗜血,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身后跟着乌压压的戾气。
一路走过,众鬼皆避之不及。
待到进了衙门,阎罗厉声喝道:“跪下!”
女子波澜不惊地垂下眸,缓缓跪下,只是脊背却挺得笔直。
“你所犯之罪心中可明了,可知罪?”
她抬眸扫过站在自己身侧獠牙外露,凶神恶煞的阴差,笑着问道:“我有何罪?我替父母报仇,何罪之有?”
“即便薛家有罪,也由不得你来惩处,你如此蔑视生死,依律该被打入婆娑地狱,若你心有悔过,本官可酌情处罚。”
阎罗的声音凌厉不已,若是换做胆小心虚之辈,早就诚惶诚恐地磕头认错了。
她却只是惨淡地笑了笑:“便是将我碎尸万段又如何,我就是落入油锅,下了刀山也绝不会悔过半分。”
家人惨死在面前是什么滋味,她眼睁睁看着疼爱自己,宠爱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被人砍杀在面前,那种痛心,被扼住喉咙般喘不上气的感觉。
不能只有她一人承受,为何她家破人亡,而仇人却可以风生水起?
她不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若依着她被灭门的惨状,那个狗贼该被斩首示众的,尸首该丢到荒野去喂野兽。
她只恨自己没能力,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喂狗。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她既选择了手刃仇人,便早作了最坏的打算,即便再来一回,她也不会后悔。
阎罗大怒,丢下令箭,命阴差将她压入地狱,行油锅之刑。
她依旧挺直着腰板,过去几年里她从未像今日这般硬气过,她在那烟花之地委曲求全,日日对着那些贪念恶心的嘴脸,却又不得不伏小做低。
为的只是手刃仇人,替父母报仇,如今她大仇得报,便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阴差上前摁住她的胳膊,粗鲁的举动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没等她被压着站起身,肩膀却是突然一松。
紧接着,一缕冒着莹光的幽魂跪在了她身侧,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气,惊觉这鬼定然是个十足的善人。
她抬头去看阎罗,阎罗面上乌蒙一片看不清,她却敏锐地感觉到了阎罗的变化。
没等那个鬼开口,她就看见阎罗大手一挥,阴差即刻上前,将她扯了出去。
她面上扬起一抹笑,不同于先前的冷笑,像是带上了一抹暖意,即便不能转世投胎又如何,她全了父母对自己的爱意,那便就够了。
但与她所想不同的是,她并未被压入婆娑地狱,也没被丢进油锅,反而随着众鬼一起前去了黄泉。
她满心疑惑,但在看到走在自己前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幽魂时,心下有了计较。
那是替她挡住阴差的鬼,只是他身上的莹光弱了很多,不似初见时那般闪耀。
她听到身后的鬼凑在一起说闲话,一个说有个傻鬼,用自己的功德换一个恶鬼转世投胎。
另一个说那恶鬼也是可怜,小小年纪满门被灭,进了烟花之地还不忘替家人报仇,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姑娘。
她冷笑了一声,再看向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幽魂时,眸子里带上了探究。最终,她扯住了他,问:“你为何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