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并没有带崔婉他们去县衙里,衙署自带的后院给南宫县的杨县令一家先住了去,虽说后院还空有不少屋子,可两家人住一起,终归有些不方便,崔敬便跟城内一富户租了个闲宅,富户知道是县丞要租房子,自然租金只是收个意思意思了。
郑氏领着崔玥等在门外,载了满满几车东西的马车在门外停妥,郑氏便一手指挥着小厮去把物什卸下,一边上前去扶太夫人下车。
崔婉拉着崔英跳下车,便看到崔玥一如既往地傲娇着,明明崔婉方才远远便瞧见她伸长了脖子等她们来,现下真看到她们了,她却又把脖子缩了回去,硬摆出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
崔婉便故意跑过去勾勾下巴逗她:“哎呦呦,让我瞧瞧咱们崔府大娘子出来这些年可是混成个乡野丫头了?”
“崔二娘你找死是不是,看你阿姐我教训不教训你!”说着便扑过来要挠崔婉痒痒,崔婉拉着崔英来挡,三姐妹顿时闹得笑声响彻街巷上空。
“还闹,如今倒是不着急看你们弟弟啦!”太夫人把脸一板,轻斥道。
接着忍不住同郑如意大倒苦水:“那俩丫头一路上就没消停过,跟山麻雀一般吵闹,早知道不带她俩出来了。”
郑如意闻言把眉一挑:“你们祖母过些日子还要回乡祭祖,你们既然如此闹腾,不如索性留在这,等祖母回来再接你们回去。”
崔英闻言当即把小脸一垮,正要出言反对,却见祖母已摆摆手:“罢了罢了,跟着便跟着吧,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住。”
这回大家便知老人家嘴上嫌弃,心里还是很愿意看她们闹的,几个姐妹互相递了递眼,都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南宫的富商私宅自然不比洛阳的崔府那般气派讲究,可院子里花花树树假山流水四处那么一堆,瞧着倒也热闹非凡。
崔婉望了眼前方正扶着祖母走路的母亲的背影,发现她又比原来富态不少,但或许因此番总算是得偿所愿,心情愉悦之下,步履却越发轻盈起来。
刚才一见面,崔婉便立马发觉她母亲从前眉间总锁着的那股子求之不得的郁郁之气已尽数消散,目中多了份慈和,虽胖了,精神气倒比原来好上许多,整个人反而变美了些。
崔婉心想:果然要留住年轻美貌的终极秘方便是保持心情愉快!她也当别再去想以后嫁人那些破事,吃好喝好过好当下每一天才是正经。
还没到走到内院看小婴儿呢,突然崔玥脸色一青,脚步顿了一下。
本与她挽着手走路的崔婉和崔英齐齐被吓一跳,忙问:“阿姐怎么了?”
“没……没事……”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崔玥却也不继续走,依旧停在原处。
崔玥贴身丫鬟碧兰却麻利地上前小声问道:“小娘子,可是□□来了?”
崔玥铁青着脸,又害羞又尴尬,艰难地点了点头。
崔英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是何物之后,脸哗啦一下红了起来,登时臊得眼睛都不晓得往哪儿放,仿佛来□□的是她。
只有崔婉面不改色地问道:“阿姐不是第一次来吧?我等几人前后遮掩一下,你快点回房便是。”
崔婉见崔玥一个不对便立知发生什么事情,想来也不可能是第一次来大姨妈。
“上个月刚到的,这是第二回。”崔玥害羞地点点头,碧兰出来替崔玥解释几句,连忙过来搀着她往前走。
于是崔婉和崔英便先陪着崔玥回房间,见崔玥这会儿大约是不打算出房门了,便同崔英二人径直去了主屋看娃娃。
这时崔英恢复正常了,又开始缠着崔婉叨叨:“为何你听大阿姐来了那啥,也不害臊?难不成你这么早便来了?”
“怎么可能,我才十一岁好吧。”崔婉闻言猛翻白眼。
“那你咋不害臊?”崔英还是不死心。
“我为啥要害臊啊,这不是女子早晚都要来的吗?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吗?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害的是哪门子臊?”
崔婉振聋发聩的□□三问直击崔英灵魂深处,把崔英炸得是目瞪口呆,还真认真低头思考起来,想了半天后不解道:“是啊?真奇怪!我为何要害臊?”
崔婉:……
崔婉到了母亲房中,小娃娃正被祖母抱在怀里,母亲拿着她前头寄过来的手摇铃逗他玩,奶娃娃被逗得咯咯笑。
见崔婉崔英进房,郑如意看着崔婉笑道:“婉儿你做的那些玩意儿你弟弟特别喜欢,又都软软的,也不怕磕碰着,很是不错。”
崔婉凑近了看着襁褓里白白嫩嫩的小婴儿,顿时被萌得心都要化开了,直呼受不了。
她忍不住小心翼翼把手指头伸过去,弟弟小小的手便紧紧握住不放,她轻轻晃着手指头逗他,小娃娃便咧嘴咯咯笑,露出一排还没长牙的牙龈。
一股来自血脉的亲近和喜欢自崔婉心底油然而生,她回答母亲道:“弟弟喜欢我便欢喜,我又做了好几个不一样的小玩意儿,待会儿收拾好物什我便拿来给弟弟玩。”
逗弄了一会儿,小婴儿累了,说睡便睡。崔婉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太阳都落山了,她父亲却还没回来,按理今日祖母远道而来,他该早点回来才是,便随口一问:“阿娘,阿耶几时回来啊?”
郑如意叹口气:“这几日你阿耶同杨县令商量要给太后送什么贺仪呢,商量几日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这时,从进门就一直瞅着孙子使劲儿瞧的太夫人抬头奇道:“送什么贺仪?”
郑如意微微一愕,这才想起婆母这半个月都在赶路,自然没听说朝中发生的大事,于是便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几日前,有个叫唐同泰的雍州人,给太后献了块石头,石头上有八个紫红的大字:”圣母临人,永昌帝业。“
太后一问,唐同泰表示此神石获之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