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拦了三辆公共汽车,司机摇摇手,表示没有位置了。天上乌云密布,要下雨了。我提着两盒鲜花饼独自走在公路上,心里无限凄凉,老天爷啊,快来一道闪电把那顾亦琛给劈了吧! 一辆农用微型车在我前面停下,驾驶员探出头来说:“是你哟,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走在这里?” 我一看,是给我八折会员卡的者水镇干洗店赵老板,我顿时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我要回者水镇,但是打不到车。赵哥,你们去哪里?能不能载我一程?” “我不去燕山,我母亲住在田西镇,今天她过生日,我们一家人要去陪她过生日。” “马上要下雨了,如果打不到车你怎么办?不如和我们一起去田西,明天再回燕山。” 赵老板的老婆探出头来说。 赵老板的两个圆脸孩子也跟着胖女人探出头来望我,他们长得几乎与赵老板一模一样,十分可爱。 等了这么久都打不到车,我不至于走路到燕山县城,反正我还可以休息三天,不着急,不如跟赵老板一家去田西,明天再回新峰也不迟。于是我说:“那就麻烦赵哥和嫂子了。” “客气什么,快上车。” 我坐上了赵老板的农用车。前面是一个岔道,路边有一个标示牌,直走是燕山县城,左拐是田西镇,我们的车子往田西镇的方向驶去。 车子走了大约五分钟,我的手机响起来,顾亦琛的号码。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把我丢在大马路上,还打电话来给我做什么? 没想到,我一个不接,他又一个打进来。他这么着急,不会是遇到车祸,叫我去救他吧。 见了吧,人还是善良一点的好,太坏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惩罚他。 我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能见死不救。我正打算拨回去,恰巧收到一条信息:江小枫,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该不会被人贩子拐卖了吧! 他就没想我一点好!还能这样诅咒我,说明他好得很,我把手机关掉,不想理这种人。 赵老板的母亲也姓赵,住在田西镇赵家村,距离镇上有五公里的路程。今天是赵大妈65岁的生日,我一向不习惯带手饰,身上并无值钱的物什,无以可表,便将手中的两盒鲜花饼送给赵大妈。赵大妈亦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没有计较我的礼物是轻是重。 赵家村的人热情纯朴,席间,有人唱起山歌祝赵大妈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有人向我这个外来的客人敬酒。 赵老板的老板江花说这酒是赵大妈自己泡的杨梅酒,入口香甜,度数低,我可以多喝点。 我偿了一口,果然入口香甜,我非常喜欢,我敬在座的人,敬江花夫妻,感谢她们收留我,又敬赵大妈,祝她生日快乐,健康如意。 在座的人都唱了祝福的歌,轮到我了,我因为不会唱山歌,就唱了一首《妈妈的吻》送给赵大妈。我才唱了几句,赵大妈的几个孩子就跟着唱起来,赵大妈听得流泪。 农村睡得早,生日宴早早就结束了。江花打扫了隔楼一个房间,让我今晚就住这里。我喝了许多杨梅酒,虽说度数低,但酒量太差,头已晕晕沉沉。 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自从到新峰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懒觉。 赵老板的小女儿赵河跑到楼上叫我,说有一个帅叔叔找我,让我赶紧下去。 在赵家村除了赵大妈一家人外,我根本不认识其他人,会有谁来找我? 我爬起来,边穿鞋子边问她是不是要回燕山了?赵河说她爸去前沙村买牛还没回来,等她爸回来了我们才回去。 我拢了拢头发,简单洗了把脸就下楼了。 “谁找我?”我边下楼边问。 “小枫。”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上楼,将我紧紧拥在怀里。 “泽哥,你怎么在这里?” 向泽搂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听说你失踪了,我非常担心你。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 我一脸懵圈。 “昨晚智慧不见你回去,就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去找我了,可是,你并没有来找我。” 害向泽找我一夜,我心里愧疚万分,把我来赵家村的事对他说了一下,没告诉他顾亦琛把我扔大马路上。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同志站在堂屋里,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说:“既然是误会,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以后,去哪里记得要向家人或者是朋友报备一声,省得让人担心。” 警察都来了,我这一“失踪”闹得这么大,我错了。我像个小学生一样诚恳地向警察同志道了歉,并且虚心接收了警察同志的批评教育。 “向秘书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警察同志对向泽十分尊敬,向泽送他们出去,说了感谢的话。 等他回来时,我问道:“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公安会立案?” 向泽斜我一眼,无奈道:“动用了点关系。” “听我的话,和我一起回B市。在那种人手下做事太危险,今天他能把你丢在大马路上,明天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很奇怪,向泽怎么知道我是被顾亦琛丢大马路上的?难道高傲的顾总良心发现,向公安坦白了他所做的坏事? 不知道高傲的顾总午夜梦中有没有梦到被我变成恶鬼找他索命? 吓死他就好了,把我一个小姑娘丢在没有人烟的大马路上,这么没品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也做得出来。 “你眼角这里怎么了?”我才注意到向泽的眼角紫了一块。 “没事,摔了一跤。” 摔跤也会摔到眼角? “很疼吧?” 向泽的眼里有一股湿气,他将我拥在怀里,“对不起,是我无能,我说过要保护你,可是我却眼睁睁看着你受罪,我什么也做不了。给我时间,相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向泽第一次对我说保护我的话,是我因为放狗咬小胖被奶奶用柳条打的那天晚上,他来看我,十一年过去了,我一直无法忘记那件丢人的事。 奶奶打我就像她的为人一样,特别实诚,一鞭一个痕,没有一个虚的,全部打在屁、股、上,那天她打断了三根柳条,疼得我睡觉只能扒着睡。 打了我,她还不给我上药,只丢给我一盒创伤膏,让我自己想办法。我让曾燕帮我上药,怎料曾燕那双断掌手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轻一点,我疼得哇哇大叫。 关着的门突然被推开,向泽急冲冲的跑进来,曾燕吓得大叫一声,我扒在床上,四下抓不到遮盖的东西,只能用力将裤子往上提,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疼朝向泽吼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向泽懵住了,待反应过来,急急转过背逃也似的离开。 我羞愤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藏起来。 向泽走了一会儿又回来,我本不想见他,但曾燕说他给我带来了油炸小鱼,我让曾燕把鱼留下,人关在门外,有什么话就站在门外说。 向泽站了半天,才说:“小枫,我要回学校了,我不在的时候,如果小胖再欺负你,你就说等我哥哥回来让他收拾你。小胖不敢跟我作对,你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多么感人的哥哥保护妹妹的诺言,后来却被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萌起的春心想歪了,说来真是掂污了向泽对我的兄妹情谊。 “泽哥,我没事,你看我哪里都好好的。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莽莽撞撞的。” 向泽扔紧紧拥着我,江花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赵大妈感叹道:“原来小姑娘有这么俊的男朋友,怪不得看不上我们村子里的男娃。” 昨晚赵大妈有开玩笑,要把他们村里的男娃介绍给我认识。我有些尷尬,咳了一声,推开向泽,“泽哥,赵大妈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呢。” 几辆车开到江花家门前,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人阴着脸看着我。 明明是他错在先,如果他不把我丢在大马路上,我又岂会被失踪?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我却心虚得紧,回过头,不敢看他。 向泽也朝门外望了一眼,又将我拥在怀里。 背后那道森冷的目光刺得我打了个冷颤,我挣脱向泽的手。 “小枫,你没事吧?” 严金波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进了门,希望她不要看见刚才的一幕。可是,她还是看见了,眼里全是忧伤。 “金波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和向泽一起来的。找不到你都要吓死我们了。你没事吧?”严金波仔细查看我的手脚。 “我没事,我没有失踪。我就是一时贪玩,让你们担心了。” “小家伙,贪玩也要有个度,知道了吗?” “知道了,谢谢姐姐了。” 向泽将情况简单的向严金波说了一下,然后又替我解释说:“这不能怪小枫,她一个女孩子被人丢在路上,没遇到坏人就万幸了。” “没事就好。你饿了吧?走,我去买好吃的给你。” 我不禁笑出声来,我又没有被绑架,我是来玩的,江花一家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饿到? “金波姐,我不饿,我在赵大妈家有吃有喝,饿不着,你看我,都长胖了。” 严金波“噗”地一笑,“才一晚,你以为揪啊,长得这么快?” 我一愣,“揪”是什么东西?估计严金波想说的是“猪”,口误说错成了“揪”。 “小枫,金波担心你,担心得晕了头。”向泽被严金波的话逗笑了。 严金波挽着向泽的手,嗔怪地说:“人家哪里晕头了?” 向泽朝严金波笑笑,两个人的笑得那么美。 心里有一丝痛,我以为我已经释怀了,我以为我可以只把向泽当哥哥一样,然而,只是以为而已,我没有放下,我还没有放下。 赵大妈摇摇头,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想来,她已经猜到谁才是女主了。 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大妈,我要回去了。您保重身体,有时间我再来看您。” 赵大妈慈祥地说:“娃儿啊,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坎,但是不要怕,都会过去的。” 我点点头,向泽这个坎,我什么时候才过得去? 从赵家出来,顾亦琛居然还在外面等着,他的嘴角肿了一块,手里点着一支烟,没有表情地看着我。 我是不可能先叫他的,那样太没骨气。我当作没看见,劲直从他面前走过。 “江小枫。” 顾亦琛终于开口了,我扬起头,摆出一个高傲的表情,就他这种态度,如果他向我道歉,我就说没关系,还得感谢顾总把我丢在半路,我才有机会来赵家村耍。 可是,等了半天,我没听到道歉的话,只听到一句命令:“玩够了吗?上车!”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