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明晗缠着大哥从府里一直到跟到外面，“大哥你是我们家书读得最好的，阿娘最喜欢你了，你就帮帮我，再跟娘说说，别让我娶那个病秧子了好不好？”

“人家顾小公子又不是没有名字，你不要总是这么叫他。”明临淡笑，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这件事不是大哥不想帮你，实在是娘心意已决，皇上又已经下了旨，转圜无门。”

“那你就看着娘把我往火坑里推么，顾阎罗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明晗使了个眼色，旁边的映秋也忙道：“是啊少爷，顾家哥儿当街动手，把冯丞相的小女儿打掉了半条命那事儿，整个京城都知道，可最后连皇上都没有追究他，万一那顾家小哥儿也是个刁蛮的，我们小姐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那是因为冯家小姐轻薄，对他屡次骚扰。”明临说：“我与他曾见过几面，他并不是个不讲道理之人。”

明临看向她，道：“你不是一向自认武功高强吗，怎么这会儿怕了？”

“我……”明晗底气不足，“谁怕他了，我只是不想跟他一个儿郎动手，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他。”

明临轻笑，看着这个不省心的妹妹，长在身边恍惚不觉，竟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启颜。”明临唤她一声小字，温声道：“你也该让阿娘省点心了，娶顾家小公子，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你尚未见过，怎么能断定就是不喜欢呢。”

“可如果等我把他娶进门再说不喜欢，那我不是更耽误了他么。”明晗道：“无论是放夫二嫁，还是养在府里冷落着，都是要让他受委屈，我又怎么心安。”

明临止住脚步，转头看她片刻，叹了口气，折身回府。

“大哥？”明晗疑惑。

“走吧，回去想想办法。”明临说：“你给顾家小公子写一封信，把你的心意说清楚，等明日顾家哥儿上了朝，我帮你把信送进顾府去。”

明晗立刻展颜追了上去，“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

当日明晗思来想去，把那封拒婚书字字斟酌，写得慷慨激昂，文采斐然，修改了一遍又一遍，交到大哥手里踏实地等着。

那头祺官儿打听了消息抱着画像回去，躲进房中时顾清时还是老样子，缩在毛绒小毯里看一册野史志异的故事，见了祺官儿，站起身来，“拿来了？”

祺官儿点头如捣蒜，却迟迟不肯把画像打开，“少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清时茫然，见祺官儿手里的画轴一展，现出一个身彪体宽，鼻孔朝天，看着便趾高气昂的女子来。

“我还特意问了人的，大家都说这些贵门女子儿郎们的画像总会带了七分矫饰，见画像喜欢的，人到了面前，还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我瞧遍了明小姐的画像，见就这一副看起来最显真实。”祺官儿头一抬，几分骄傲。

顾清时还记得自己曾见过一次明若云，也听大哥说过明家哥儿是个玉树临风的儿郎，小弟也娇憨可爱，不太相信眼前所见，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不会的。”祺官儿坚定，“少爷，我都打听好了，明小姐刁蛮跋扈，平日里最喜欢出入勾栏瓦舍，仗着自己习了点武功，整日嚷着要行侠仗义，其实就是个连普通小兵都打不过的废物点心。先前上元节的时候，她带着自家小弟抓贼，闹闹哄哄追了半个京城，结果发现那哪儿是什么贼啊，是一对淫奔的男女。她自己捉贼不成，掀翻了不少摊铺不说，还害自家小弟跌了一跤，把脑袋都给磕破了，幸好是他们家大哥赶到得及时，赔了钱把人抱回去看了大夫，不然要是落了难看的大疤，以后都没法儿嫁人了。”

“还有一件事，少爷。”祺官儿小心地看他一眼，“我听说，明小姐还未及笄时身边就入了个通房，是她们家的家生子，很得明尚书正君的喜欢，在她身边已经伺候了好几年了，两个人好像关系很好。”

“别说了。”顾清时心里堵得慌，“收起来吧。”

祺官儿把画像卷起来，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有人闯进来，吓得他手上一松，把画像滚到了床底下。

“少爷，快来，你看谁回来了！”推门的小伺雀跃着。

顾清时还未反应过来，听到门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劝着人：“小声一点，别嚷。”

一身劲装的男子进门，顾清时含星带水的眼睛一亮，立刻走了过去，“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