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慧珊出嫁,蒋氏就好像魂抽去了一半,坐立不安的。直到慧珊三日回门时,蒋氏拉着慧珊说了半天悄悄话,见她满脸春风,不似作伪,才放下心来。慧珍几个也很关心慧珊,不住的问着,锦表哥待她可好,姑母尤物难为她,刘家到底怎么样?慧珊笑着一一作答。连老爹听了也放下心来,毕竟这门婚事是他做主的,女儿若过得不好他是难辞其咎的,于是不住地道:“这样就好!” 蒋氏留了夫妇二人用了晚饭,便也不再强留,让他们回家去了,至此慧珊的婚事终于告一段落。 没多久便入了腊月,新的一年又要来了。不知不觉,慧秀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了,她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同旁人一样期待起新年的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年中除了慧珊出嫁,连家还出了一桩大事。九月里,春俏为连老爹生了个儿子。连老爹极是欢喜,不但亲自为二儿子取名泽安,还在泽安的满月酒上宣布升春俏为春姨娘。这下,蒋氏和两位姨娘的心情,怕是都好不了了。 年三十晚上,连家人照旧聚在一处吃团圆饭。也就这一天,姨娘们作为半个主子,可以坐下来跟主子们一起吃饭,至于通房丫头,那便只是高级点的丫头,是上不了桌的。往年的年夜饭,都是连老爹和蒋氏坐在正上方,泽章坐在连老爹左手边,慧珊坐在蒋氏的右手边,接下来依次是慧珍、慧芸、慧秀、胡氏和林氏。因着胡姨娘是先提拔的姨娘,又先生了女儿,林姨娘又是个不爱争抢的,故而胡氏排在林氏之前并无人有异议。然而今年却有所不同,先是慧珊不在,慧珍她们都要向上挪一位,其次便是春俏,现在应该□□姨娘了,她虽然升姨娘最晚,可是她为连老爹生了儿子,不可谓不是连家的大功臣,她的座位便值得商榷了。 待上桌时,先是连老爹和蒋氏坐定,连泽章和慧珍几个才依次落座,泽安还小,是不上桌的,便由奶娘抱了站在一旁。轮到姨娘们时,胡氏正要在慧秀下首坐下,却听春俏道:“敢问老爷夫人,咱们连家年夜饭的座次,是按什么排的?”蒋氏本就看春俏不顺眼,不快道:“自然是按长幼尊卑,怎么,春姨娘有异议?”春俏笑着道:“妾哪敢有什么异议,只是妾想,自己是二少爷的生母,怎么也该比胡姨娘尊贵些吧?” 这话一出,胡姨娘当即涨红了脸,慧芸也是满脸不快,春俏这是贬她只是个女孩,比不上泽安是个男孩尊贵。然而男尊女卑是这个时代的主导思想,母以子贵也是常理,故而春俏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蒋氏又怎么会让春俏占了便宜呢,淡淡道:“这世间不止有尊卑还有长幼,便是现在安哥儿长大说话了,还不是得恭敬的称芸姐儿一声三姐姐。你虽母以子贵,但胡氏和林氏都较你前入门,又侍奉老爷与我多年,从未有错,怎么,她们还担不起你一声姐姐吗?”连老爹虽疼爱春俏,但对胡氏和林氏也不是全无情分,何况他也不想在年三十晚上众人面前驳了蒋氏的话,让她没脸,故而开口道:“夫人说的在理,那就依次坐了吧。”春俏见连老爹也不帮着自己,只得算了,怏怏的坐在最下首,而胡氏则趾高气昂的坐在了慧秀下首。 年夜饭的风波好似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实际上,春俏和蒋氏等人的争斗才刚开始。连老爹疼爱幼子,常常偏帮春俏。蒋氏虽是正室,但为人端方,既不会撒娇撒痴讨连老爹喜欢,又不擅长那些阴谋狡诈之事,故而吃了不少暗亏。但蒋氏也有天然的优势,她是大房,就让春俏日日立规矩这一条,便够春俏难过的了。而且春俏还不能有怨言,因为正室让妾立规矩伺候是天经地义的。胡氏和慧芸也常暗地里给春俏使绊子,但总是无功而返,还在连老爹面前吃了不少挂落。倒是林姨娘和慧秀,因着平素低调不爱争斗,没有被卷进去。 时间水样流过,就这样又是一年。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慧珊已经出嫁一年有余,慧珍、泽章已经十四,还有半个月便要是他们十五岁生辰了。蒋氏最近并没有太多心思去为难春俏,因为她要为其他事操心了,那便是一双儿女的婚事。泽章是男子,还可以再等等,慧珍却是等不得了。经过慧珊的事,蒋氏已经歇了将女儿嫁入高门大户的心,何况慧珍是个跳脱的,不如慧珊稳重多矣,还是嫁的近些让人放心,眼前便要操心慧珍的及笄礼了。 说起慧珊,蒋氏便又是一阵难受,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却偏偏命不好。先是遇到那样的事,被迫嫁到了破落户家。现在又在子嗣上十分艰难,子嗣可是女人一生的大事,若生不出儿子,便是出生再高也休想在一个家中站稳了脚。慧珊嫁过去一年有余,还未有身孕,她婆婆刘连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早在半年前,就想往姑爷房里塞人,幸好姑爷懂事,疼惜珊儿,刘连氏又顾忌连家,才将将放弃了。蒋氏这些时日暗地里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只要能让慧珊喜获麟儿,便是让她折寿几年她也是肯的。然而又过了半年,慧珊那里还是没有传来喜讯,只怕她婆婆刘连氏不会再忍耐了。这次慧珍的及笄礼,也邀了刘家前来,只得到时看情况再作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