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伊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大概是一直在想这些,想要找一个人说话,恰好柏伊斯在身边,所以忍不住开始剖析自己的想法。
柏伊斯也很配合地在一旁当一个倾听者,但是他并不觉得西里尔教授的死亡会让研究所的大部分人都改变原本的想法。
“当然不完全是因为西里尔教授的女儿,但她确实也是一部分原因。”
“我原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很冷漠地看见研究所的人员伤亡。”
毕竟和人鱼打交道确实是很危险的事情,人鱼和研究所是相对立的两个立场,人鱼造成的死亡案例在研究所其实很频繁。
但是一个人并不能总是去反复地去思考这些,所以只能刻意忽略每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死亡,假装有伤亡是正常的,毕竟人鱼是很危险的生物。
总是在意这些,哪怕最开始进来的是一个正常人,时间久了,人估计也疯地差不多了。
“我前几天去探望了科曼他们。”组长的语气顿了顿。
他原本只是考虑到都是研究所的同事,如果他们真的无法治愈,也能够送他们最后一程。
“我看见了他们在留遗言。”观察室内的十一个人已经单独分开,他们手里拿着研究所里拼凑出来的不同的大小和品牌的录像机,在明知自己即将死亡的情况下仍露出笑容对着录像机录像。
和以往被人鱼直接杀死的研究员不一样,他们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可能会死亡,也许在明天,也许就在下一刻,死亡的镰刀随时都可能落下。
亲眼看着这么多熟悉的人同时准备遗言是很震撼的。
许久未见的亲人,挂心的朋友,没有好好陪过他她的恋人
好像直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到了尽头才意识到还有这么多的遗憾。
原本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留在研究所,想要追求的金钱,权力,名声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人很容易被外界的诱惑所蒙蔽。”
“当我看着他们时,我想起了还有人在等我,也记起了最初决定进入研究所的理由。”
他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但是因为贫穷所以她的父亲拒绝把那个姑娘嫁给他。
组长那时候想的是,他要挣到足够的钱,然后把那个姑娘娶回去。
然而后来他寄回去的信越来越少,回信中的语气开始带着不自觉的敷衍,但是他突然又想起了离开家乡的时候,她告诉他:“我一定会等你。”时的样子。
“有人在等着我,我要回去见她。”组长说。
不仅仅是他,对研究所里的大部分人而言,谁又没有挂念的人?
在发生这件事之后,大部分人都产生了回去的愿望,都在等着研究所倒了离开这里。
柏伊斯会宿舍的路上还在想他说的话,这种情况,对路易斯他们的计划十分有利。
只是柏伊斯听组长说完后却有几分怅然。
对研究所的大部分人而言,都有人在外面等他们,但柏伊斯没有,他在外面最记挂的只有一只猫,但是在来研究所之前虽然说是帮忙照顾,但其实是送给了朋友。
柏伊斯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在宿舍门口停下,他想,好像确实没有人等他。
口袋里的门禁卡掏出来,柏伊斯垂着眼,视线落在手里的门卡上,却没有立刻去开门。
几分钟之后,原本关着的门突然打开,在柏伊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拉着他进了门,隐约有一条蓝色的尾巴一闪而过。
加西亚把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的柏伊斯拉进来,他指着时钟,语气下意识带了几分怨念:“我等了你很久。”
柏伊斯抬眼看过去,发现其实也就比平时正常回来晚了十几分钟。
他伸出手,在加西亚有些乱的衣领上整了整,人鱼好像总是无法把衣服穿的很整齐,柏伊斯的衬衫最上面一颗没有被他扣上,领子有些斜斜歪歪的,不知道是没穿的时候整理好还是后来弄出了褶皱。
柏伊斯看着面前的人鱼,他低头看着人类的手在自己脖子附近动,然后在柏伊斯试图把最上面的扣子扣上去时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有点紧。”
大概是之前人鱼在海里并不穿衣服,所以扣子扣上去之后,加西亚总觉得有些勒脖子。
但是抱怨完之后,加西亚又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看了柏伊斯一眼:“你要是想扣可以扣上去。”
柏伊斯把他的衣领弄整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看着加西亚,突然笑了:“不用。”
这里同样有“人”在等着他。
就算不是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柏伊斯想。
加西亚看着柏伊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柏伊斯回来的时候好像情绪还有些低落,为什么突然就开心起来了?
不过这一疑惑很快被抛到脑后,加西亚跟在柏伊斯身后,不管是为什么,只要柏伊斯感到高兴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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